“霍仲庭。”
玉清只觉手腕微痛,恍然回神,才知自己失态。霍仲庭牵了两匹马,一匹递给逐溪,一匹递给玉清,自己则轻身一跃,上了另一匹马。
玉清手握缰绳,愣愣的站在马旁,她从未学过骑马。见逐溪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这个丫头居然会骑马。
逐溪似觉那里不对,解释道,“以前在府里,跟花伯伯学过。”
花伯伯是相府里的管家,骑术一流,连父亲都自叹弗如。玉清走到逐溪马旁,伸出手,“逐溪,拉我一下。”
逐溪的手伸出一半,停在了半空,面露为难。
霍仲庭驱马来到玉清身边,深意的看了一眼逐溪,“逐溪骑术不精,你与我同乘一匹。”不容玉清反应,微微俯身,伸手一揽,用力一提,将玉清放在自己的面前。
玉清羞涩低头,隐隐间,一个男人熟悉的气息笼罩身后,只觉耳根渐热,一颗心,似要夺胸而出。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放眼望去,近百人的尸体,横纵无序的倒在地上,有的面容安静,似是一刀毙命,并不痛苦;有的则面露狰狞,万分挣扎而亡。
“不如你留下给他们料理后事,大殓、出殡、发讣、作法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通知家人迁葬,如何?”霍仲庭戏谑道。
知道霍仲庭是在说笑,没有因为他的戏谑而恼怒,反而,这句戏谑之言拉近了他俩之间的距离。
霍仲庭扬缰策马,向北而行。玉清忍不住回望,这些无辜的人,风雨多年之后,血侵大地,只剩累累白骨。
“别看了,官府的人自会收拾。”霍仲庭道。
不错,也许等不了多久,她路遇强盗的事情的就会上报朝廷,可是这些强盗来无影,去无踪,朝廷一开始的怒不可遏,也会变得无可奈何,最后不了了之。
官府的人会来清道,收拾残局,但最多也就是将这些尸体层层叠加,然后付之一炬。
火,似乎看到了火,正蔓延着袭来,瞬间包围了她,漫天焦味还夹杂着血腥味,充斥着鼻尖、眼睛和嘴,一下子冲到胃中……眼前渐渐发黑。
睁开双目时,纯白床幔映入眼中,这是哪里?玉清起身,看见红烛之下,逐溪正伏案而睡。秋夜露重,下榻时顺手拿起单衣,披在逐溪的身上,出门而去。
伏案之人,紧闭的双目,微微颤动,再也无法假寐而眠。
屋外,静谧的月光,洒在院落,微风拂过,夜凉如水,玉清双臂环抱。
“醒了?”
玉清寻音望去,正是霍仲庭,斜倚阑干,右手提壶,似在对月邀饮。
白日自己晕倒,如此无用,连逐溪都不如,“那个,我白天,是因为……”难道自己晕倒的原因他会不知,何必再去解释,“这是哪里?”
“民宅。”霍仲庭淡道。
知道他不想多说,也不再追问,他既救她,定不会害她,更何况他们早已相识。
“霍大哥,今天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只怕……”现在想起,都觉后怕。
“那些人只是劫财,不会伤你。”
“你怎么知道,”玉清忽然想起什么,“霍大哥,你武功不弱,为何要放过他们?”
“你舍不得那些钱财?”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过十三人,若真的交手,你必不会输。”
“你怎么知道他们只有十三人?”
一句话,问的玉清愣在原地。是的,他们不一定只有十三人,他们定是没有想到会遇上霍大哥,所以只来了十三人。如若硬拼,霍大哥即便胜了,那些人决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多带人马卷土重来,到时,别说她的那些嫁妆,就是她和逐溪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
“他们还会再来吗?”玉清不解,那些强盗一开始或许并不知道他们所劫车马是何人所有,但看到羽盖仪仗,也该知道鸾舆中的人是谁,杀意既起,怎会留有活口?
“我既说了,请他们自便,就会言而有信,他们既然称我为朋友,也必不会不守信义。”
“可是,我和逐溪还活着。”他们信得过霍大哥,可并不代表也信得过她和逐溪。
“行走江湖,靠的是信义二字。”霍仲庭言语沉静,信义两字说的落地有声,坚定有力。
玉清心中一震,幡然明白,那些强盗放过她和逐溪,并不是信得过她和逐溪,只是完全相信霍大哥,霍大哥不会出卖他们,也不会让她和逐溪出卖他们。
“霍大哥请放心,白天我和逐溪都吓晕了,之后的事,全然不知。”
霍仲庭对玉清微微一笑,目光之中含有赞许之色。
“霍大哥,明天……”玉清想知道,明天霍大哥是不会与她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