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安如愿以偿地推了看大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鸿曜注视着谢怀安瞬间睡着,可怜的神情一收,从被子里掏出谢怀安的手腕,输进一些真气探查起来。
他凝神控制着功力,真气输得缓而轻,不会让谢怀安浑身酸麻从梦中惊醒,又能让谢怀安舒缓下来,缓解心肺的不适。
半晌后鸿曜收了手,慢斯条理地戴好手套,掖好被角,打开屋门。
裴修仪无声站在门外。
已是傍晚,焚香楼到处点灯。
壁挂的花灯映得裴修仪的脸明暗不定,那抹雌雄莫辨的艳色变得有些诡谲。
“怀安睡了吗,我想看看他。”裴修仪向前一步,恢复标准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
“睡了……”鸿曜没有让出门,双腿交叉靠在门边。
“陛下陪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换我来守吧……”
“大忙人裴阁主居然说出这句话,今晚不出去喝酒了?玄机阁是要黄了吗?”鸿曜开玩笑道。
“怎么会……”裴修仪微笑的弧度像个面具,完全不带变化,“当兄长的守着安睡的幼弟,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这里没有裴阁主的幼弟,只有未来的国师谢大人。”
“陛下未免不近人情了……”裴修仪轻叹,“有一只我心爱的白鸟,不论我怎么寻找,都像逝去了一样没有一点回音。现在它终于归来,我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阁主说笑了,仙师在玄机阁至少留宿了五个晚上。若是见不到人……朕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在隔开他,不让别人接近,让他只熟悉你一个人。”裴修仪平静地指出。
“裴阁主又是在用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话?”
裴修仪道:“陛下关着仙师,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吗?江水滔滔,落木萧萧,陛下关爱他犹如关爱着一只随时折翼的鸟,尊敬他犹如尊敬仙人的化身,都是因为——”
因为他除了现在,还有一份遗忘的过去。
鸿曜慢悠悠地打断道:“裴阁主,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不说不该说的话。”
裴修仪目光下垂:“是,但陛下也看到了,他今日卜算完面白如纸,登上那圣坛不知又会付出什么样代价。若是万一……我不愿再有遗憾发生。”
鸿曜的神情骤然阴沉:“到此为止,裴阁主。不用朕来提醒你还有什么事没做吧,请吧。”
裴修仪面色沉沉,后退一步拱手施礼,缓步离开。
他要赶回石峰山的总坛。
今夜一过,甘露圣殿和圣塔的动向会源源不断传回总坛。玄机阁和飞鸾卫各有情报网,相互交织印证。
这一战谁都希望就是终结,如果可以,裴修仪也好,鸿曜也好,都希望能代替谢怀安走到圣坛上。
谢怀安住的是焚香楼最好的房间。
出了屋子是一条花砖廊道,通向灯火明丽的中庭。木楼梯藏在一扇石础紫檀金凤纹屏风后,人走在楼梯上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贵客入住,焚香楼附近被鸿曜的飞鸾卫和玄机阁会武的弟子守得严密,能放进楼的都是早就筛查过千万次的人。
裴修仪下到二楼,撞见托着腮蹲在地上的凌子游微微一愣,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