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眯着眼,想起昨日景肃向我提的那个要求,他说:“《倾九天》你能为我再弹一次吗?或许,明日我就听不见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对巫雪姬今日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花轿上嫁给他的不自信,可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这个假设显然不对。
唯一说的通的便是他早知今日的大婚,他会不在场。
露台中央的巨大的三角青铜宝鼎中的焚香已经烧完了第三支,等到所有的人都意识到我所意识的时候,这热闹的气氛就委实有些变味了。
众人便开始眼尖的发现,呀,东极青华大帝的女儿瑶芝仙女也不在殿堂。
我往人群中搜找了一番,瑶芝姑娘她还真不在。
景肃不在,瑶芝也不在。这一点认知便足够让在场所有的人开始浮想联翩了。
若是景肃真的和瑶芝一起私奔离去,那么今日的巫雪姬委实太可怜了,这么想着,我看向远处的巫雪姬,竟然有了一丝心疼,这么固执的姑娘啊!
殿口传送消息的一只仙鹤落下,凌霄殿的众仙突然躁动起来,我慌乱的起身,南海水君的一句话让我的大脑一阵空白。
隐约的,他们在说,景肃皇子带着天帝的口谕去了子巫山境收服了子巫帝君。
收服?什么叫做收服?
我还在细细纠结这个字眼的时候,却见一身如火焰燃烧般艳丽的红衣的巫雪姬猛然推开了身边的人,拎着华美的长裙跑出了殿外。
耳边忽然肃肃的风刮的我隔着面纱的面颊有些生疼,巫雪姬站在殿外,手拎着长裙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下来,就如天宫殿门前万年不变的玉石雕像般没了活力和生机。
我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向后看去,远方的苍穹还是那么高阔辽远,东方的艳阳照耀下的一切仿佛都被镀上一层柔和而华贵的金辉,耀眼而夺目。
那里有两个人驾着祥云并肩而来。
一个是同样穿着大红喜袍的景肃,另一个是粉色纱衣的瑶芝。景肃的手中是一只青铜色的破煞壶,朱红色的华光跃动,白色的元神安静的落在壶中,已然快消失殆尽化成一颗泣血的灵珠。
“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倒声,巫雪姬脚下的台阶突然踩空,她狼狈的跌落在地上,胡乱的扯了扯衣袍,抬起脸直直的看着远方的那身大红和粉色慢慢走进,然后泪水终于在看见景肃手中的元神时,滂沱下落。
她嘶声力竭的喊了一声:“父亲!”
听说巫雪姬上神在坐上花轿前,是他的父亲带着子巫族的子民在子巫山境的十里桃林内为她送驾。
听说巫雪姬上神头顶那顶华丽的凤冠,是他的父亲亲手为她戴上的,那是子巫族身份最珍贵的象征。
我想我恍然开始懂得“收服”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含义了。
上方的凌霄殿在景肃出现的那一刻终于安静了。我和其他的乐仙们收拾了乐器默默的让出了道来,我退到了凌霄殿台阶的下方,身旁正是还跌倒在地巫雪姬,满眼的泪花。
景肃一步步的向凌霄殿走去,可是他并没有走近巫雪姬,而是在她身边十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瑶芝倒是急急的走上了前,明媚的看着她,伸出了皓腕欲将巫雪姬扶起,她忽然俯下了身在巫雪姬的耳边轻语。
她小声的说:“雪姬,你的婚事是你的父亲替你求来的,如今你的父亲不在了,你又该如何?”
字字如利剑,如我是巫雪姬,怕是早已被刺的遍体鳞伤。
巫雪姬用尽力气猛然推开她,如愿的,瑶芝又文弱的跌倒在地。
“巫雪姬,你一定要这么的蛮横吗?”景肃扶起了瑶芝,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声对巫雪姬说。
“为什么?”巫雪姬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破煞壶,我知道,那里安详的躺着她最亲的亲人。
“子巫帝君自愿化身为灵珠助我父亲统治四海八荒,雪姬,你不要忘了,父族的恩怨本来就不是我们该管的。”景肃如是说。
“不该管?那我们的大婚又算什么!你竟然利用我们的大婚杀害我的父亲!”巫雪姬尖锐的质问着景肃,陡然不觉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那声音落在我的耳畔,意外的恒生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雪姬,我们的大婚时你的父亲求得旨,我父君下的旨。”景肃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或许他在面对巫雪姬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于是,你想说,与我成亲也是你逼不得已,这种下场便是我咎由自取吗?”巫雪姬低着头独自喃喃,随即呵呵的笑出了声来,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抬起那张满脸泪痕的脸,清冷的望着对面面庞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