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父亲也并不知晓。
不。
林墨玉双手握拳,拼尽力气才能不跪倒于威压之下,她回想起那日父亲让他道歉的神情,分明是在忌惮什么。
或许就是许昌。
武器被夺,许昌虽然不敢杀她,但继续僵持下去她也讨不到什么好。
林墨玉冷着脸,伸手道,“将赤雩还我,用不着你送,我自己走。”
盯着他们一行人离去,许昌才匆忙转身去扶林墨芝。
沈寄雪被他紧揽在怀中,浑身是血昏迷多时,脸色浮起一层死人才会有的灰白,呼吸微弱几不可查。
许昌伸手探脉,对上跌撞爬来绿漪的目光,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了。”
“你、你浑说什么?!”绿漪当即红了眼,忍着腹间疼痛抓住许昌,“你再探探,一定是看错了。”
许昌面露无奈,沈寄雪一介凡人之躯,面对林墨玉这种已到筑基期的修士,再加上对方手握地阶法宝,即便不动用灵力,这几鞭子下来也难以活命。
若是他再快一步就好了。
“主子,先将阿雪抱进屋内去吧。”
许昌伸手,却被林墨芝精准扼住手腕,二人隔着白纱对上视线,只听那声音沙哑暗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去取定魂丹来。”
绿漪怔楞抬头,许昌神情一动,点头应道,“是。”
沈寄雪睁开眼,意识尚不算太清楚,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身体好像散架了一搬,抬手都费劲,她循着光侧头望了望窗外,晨光熹微,隐约能看清屋内景象。
——这不是她的屋子。
沈寄雪环视屋内摆设,格局瞧着有些像绿漪的屋子,但置物架上空着,似乎是刚刚新收拾出来的。
她收回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顶部微垂的床帐,感官逐渐回笼,身上鞭伤细细密密地痛起来,让她昏沉许久的意识清晰。
沈寄雪唇边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林墨玉灌注灵力挥鞭时,她便知晓这条“命”恐怕要保不住。
不如以命为注。
为林墨芝挡鞭是真,算计他的愧疚与真心也是真,而如今她一个将死之人却好好地睁开了眼,亦是真。
她赌对了。
林墨芝从前遭遇了什么,沈寄雪只能从仆婢们私底下的议论中得知一二,但这些流言之中真相难辨,十分之中有一分是真就不错了,更遑论拼凑出,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这样的别扭性子。
心防深重、冷漠多疑,面上温和、背地狠心,瞧着本该是个冷心冷清的黑芝麻馅,却又格外重情护短,会为了手下人报仇。
这样的人,在明晰真相之后,绝不会放任她就此死去,更何况还是为了救他而死。
只要她活着,之前受欺负时林墨芝的冷眼旁观,都会转为对她深深的愧疚,直至交付真心。
沈寄雪忍着痛摸了摸手掌上的细小伤口,已有结痂的迹象,看来她昏迷有几日了。
突闻屋外脚步声自远而近,轻碎且急促,一听便知是绿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