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要找人,还是找一名少年,不过一夜过去,找少年郎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在京城掀起惊涛骇浪。
整个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都处在惶恐不安中,一时间流言四起。家中有十四、五岁少年郎的俱是如临大敌,少年们更是心惊胆战,害怕不已。
余星不曾外出,自是不知此事早传遍余府,若不是见到余桦,他估计仍不知情。
余桦下午来找的余星,当天上午他听小厮说了那事。
原是小厮出去给他买乳鸽炙,却不想外面都在谈论此事,小厮没忍住多听了两耳,回来就把这事告诉余桦。
余桦一边吃乳鸽,一边听小厮讲述从市井巷口听来的“道听途说”,闻言就乐了,将剩下的乳鸽赏给小厮。
小厮感恩戴德接过,蹲在凭几旁大口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余桦瞥了小厮一眼,如同看一条摇着无形尾巴的牲畜,眼底满是鄙夷。余桦衣着光鲜华丽,个头直逼余星,只是长得太胖,反而显得五短身材。余桦脸颊两边的赘肉,几年前还让人觉得肉乎乎的可爱,随着年纪渐长,脸上的肉不消反增,就有种滑稽的油腻感,但碍于他在府中格外受宠,众人才不敢胡乱嚼舌根,时不时还要恭维一二。
余星吃完午食,阿非捧着碗筷出去洗,在院墙外碰见带着小厮过来的余桦,阿非叫了声“桦少爷”。
余桦轻蔑道:“余星呢?”
一墙之隔内的余星听了个清楚,他径直走了出去,“你怎么来了?”
余桦冷哼一声,余星早习惯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模样,心想这人多半有闲着了,才会跑来奚落自己。
余桦冷笑道:“余星啊余星,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就要完蛋了。”
余星神色怪异的看着余桦,片刻后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挨了三十大板,余桦也曾前来冷嘲热讽过,这一世他并未传出好龙阳的流言。
难道又流出好龙阳的谰言?
余桦这会儿过来挖苦,说不定和陈轩瑞有关?
可他一直避着和陈轩瑞接触,怎么可能还会再传出这样的蜚语?
余星脸色微白。
余桦嗤笑道:“本少爷倒是给忘了,你整天待在这么个破院子里也不出去,自然不知道外头是什么光景,不过本少爷这人善良,看在你是我三哥的份上,我好意告诉你,朝廷要找人,京内凡满十五的少年郎,但凡符合要求都会被报给户部……你猜这是要做什么?”
余星稍微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担心的事,他朝余桦道:“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他眼瞥到阿非往这边走来,改口,“稍后我会让阿非去看看,寒室简陋,恕招待不周。”
话罢,余星转身进院。阿非经过余桦身边,朝余桦行礼。余桦原本要追进去,再讽刺余星几句,但阿非挡在门口,他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待人走后,余星悄悄走后门出府,确定阿非没跟来,才转过拐角消失在横巷中。几个时辰过去,消息传播迅猛,长街两旁开着的铺子屈指可数,余星一路走来,路上不见年轻男子,唯有中年妇人手提竹篮,形色仓皇。
余星四下张望,找到一家尚且营业的包子铺,铺子前有几名中年男人在买包子,他走了过去,道:“店家,给我拿两个包子。”
店家先是打量他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古怪,身侧的几名中年男人也是一脸诧异的注视余星,不过很快他们就揣着包子步履匆匆地离开。
余星更加困惑,他看向店家,店家将包子用油纸包好递给他。
余星问:“今日怎么其他铺子没开门?”
店家疑惑的看向余星,片刻才小声道:“小郎君不知发生何事?”
余星接过包子,“什么?”
油纸上传来热度,余星低头咬了口,就听店家说:“都传开了,禹国要找十五岁的少年,他们……隔壁——家中就有少年……”说到这里,店家叹了口气,“你也快回去吧,最近都不要随便出门。”
余星心下一紧,终于明白这些铺子为何没开门,家里有少年郎,怕被抓走,连生意也不做了。余星道了谢,捧着包子快速回去。
当夜,余星刚吃完余下肉包,就被墙外啼天哭地声给惊了下,他忙踩着石砖爬上围墙,悄悄摸摸看外面。长街上禁军们手举火把,挨家挨户搜查,他们绕过贵族官僚府邸,搜地全是平头百姓家。
不多时推搡着不少少年出来,那些少年一身单衣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好似这一次离家就再也回不来。余星看得心口狂跳,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步入这些少年人的后尘。
院子前面传来动静,余星赶紧从墙上下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就听见小厮的声音,“三少爷,老爷让你去堂前。”
余星走出来时,阿非也从房里出来,小厮看到阿非,又道:“阿非你也跟着一起。”
阿非脸色有些发白,走在余星身后,跟着那名小厮去了前院堂屋。
堂屋灯火明亮,余星看到外面站着好几个身穿荆衣的小厮,心下微动,放慢脚步走进堂屋。屋内除却余毅中外,还有一名身穿武服的男人。
男人看向余星,余星被看得心头发毛,只得转移注意朝余毅中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