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水榭。
轻风从屋外穿过,惹得院中的青竹竹叶互相挤撞,发出瑟瑟声。
丁荣贵猛然一惊,向来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龟裂。
他不着痕迹偷偷打量坐在身旁的小女孩。
景元年,她才五岁。
又生活在乡野山村。
这则谶言,当时她肯定不知。
而在景元年末,那疯道士忽然销声匿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就像一粒灰尘被人用手拂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谶言也随之如风飘散。
所以,
她是什么时候知晓这则谶言的?
南宫瑶和李成决四目相对,心头也有所疑惑。
这时,顾瑾又说:“李大人,这几年的天灾可不少,幸好还只局限某一个州县,如果谶言是真,那大天灾来临,阳月州只怕也难独善其身,民女不敢留下,是人之常情。”
南宫瑶眉头紧锁,有关疯道士的信息,略有耳闻。
但当时大家都不以为意,只当是听到了一则笑话。
眼下这兵荒马乱的,忽然又觉得这谶言有几分可信之处。
南宫瑶出身眉县南宫氏族,几百年经营下来,家族早就在京城扎下根,实力非比寻常。
但再有实力,为了稳固在京城的地位,她也被祖父送出来与李家联姻。
周国虽然实行盐铁专营制,但盐政和铁政,监管存在很大的漏洞。
为了牟利,主管盐铁的官员会联合地方官员垄断盐池、矿山。
他们做假账,避开管控私自买卖,李成决管理阳月州州府的大小事宜,铁矿实同是他私有。
如果不是李家有祖荫庇佑让他得了阳月州州府五品官这个肥差,祖父也不会让自己下嫁李家。
正是娘家背景雄厚,夫君才会在遇到不能抉择之事,找她商议一二。
这么多年辅佐夫君处理阳月州州府事宜,她看事物的能力与日俱增。
顾瑾的话,有真有假。
阳月州离京城,只隔了李子县和东城,民众言论管控的非常严。
这则谶言,她不可能是在茶馆听到的。
一定是她有心查探,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特意传递给她的。
但无论怎样,谶言在阳月州传播,这不是一件好事。
南宫瑶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李成决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最近一段时间,不断有其它州城的富户和卸任的小官找人牵桥搭线想要与他会面,他也曾见过几个,言谈中都是想要与‘递运所’一起穿过李子山……
李成决那时就起了疑心,特意派府兵前往李子山调查,但并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他行事向来谨慎,更何况自从掌管阳月州后,根本不差钱,所以后来那些小官和商户再请求见面,全部拒绝了。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不停敲动,浑身酒意蓦然消散:“顾姑娘,谶言一事,关系重大,你真的是在茶馆听到的吗?”
顾瑾眨眨眼:“应该是吧,民女今天走过的地方太多了,记不太清。”
“兹事体大,认真想想,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李成决心中着急,不由自主拔高声音。
顾瑾望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心中有些遗憾,她放下筷子,一脸严肃:“想起来了,是在路过一个小商贩时听到他们在聊天,才知晓的。”
阳月州城离京城不远,城内很是繁华。
各条大街小巷的流动摊贩,数不胜数,顾瑾的回答毫无用处。
但她又表现的非常真诚。李成决想要发脾气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