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千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方道:“既然惠王是这样的人,四先生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待在他身后呢?你难道不怕有朝一日……”
四先生长声大笑,一面摇头,一面转身就走,朗声道:“我之天下,我之帝位,我亦何惧?!”
花九千听他这样说,心中忽然一动,在看他腰上的黄金丝绦缓缓飞舞。一直到今天,她才看清那丝绦上究竟结了什么花样。那是一条龙,一条张牙舞爪,盘云上天的龙。微风拂起他的衣角,他的衣服里子,绣满了龙。
花九千终于恍然大悟,急道:“你……!一直以来你的目的就是这个?!难道惠王已经被你操纵了?!”
四先生只是笑,又道:“小九,你和小八都是难得的人才,要不要回南崎为我效力?”
花九千没说话,四先生似乎也知道她不会回答,只是笑着翩然而去。僵尸佩佩早已把魏重天放在地上,转身僵硬地追了上去。
他做了皇帝,他竟然做了真正的,幕后的皇帝!原来,这就是四先生的野心!他爱惜人才,却又怕管不住魏重天,便借惠王之手除了他,然后在惠王把下一个目标转移在自己身上之前先动手了!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风声泠泠,他的笑声越来越细微,终于再也听不见,花九千怔怔站在原地,耳边突然又传来魏重天欢喜爽朗的笑声,她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久久不能回神。
(全文完)
番外:鹰六的春天
鹰六最近十分忙。
一来狐七新嫁给鬼八,小夫妻俩成天不是游山玩水就是游手好闲,过他们俩的甜蜜小日子,什么事都入不了他们的眼,根本想不到帮忙收拾书局。
二来老板和苏寻秀两人动不动玩失踪,以前苏寻秀还会帮忙整理库房,打理那些古董宝贝,现在库房只怕灰也积了几寸,他却再也不瞧一眼。到现在为止,鹰六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失踪去什么地方,常常好几天都不回来,自然更不会打理书局。
三来安心有了身孕,眼看临盆,猫三好像得了焦躁症似的,成天唠叨他的儿子,看上去比安心还恐惧,根本不能指望他来做事,他不帮倒忙就很不错了。前几天鹰六实在腾不出手,让他做了一次晚饭,结果饭是生的,菜是甜的,吃得狐七差点没哭出来。
四来,书局里的闲人有两个,外加闲猫黛黛一只。但大的如魏重天,成天只知道见人就问好,抱拳叙旧,小的如小丫头,成天睡眼朦胧,追着猫三叫爹爹,能指望他们做事么?
好在鹰六被操劳惯了,比最忠实的狗还忠心,认准一个主人就誓死追随,脏活苦活干起来热火朝天,眉头都不皱一下,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很卑鄙地把活全交给他做。
没办法,谁让他是书局里唯一的“独人”呢?
独人这词还是狐七创造出来的,书局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人,只有鹰六成天冷冷淡淡孤孤单单,所以叫他独人,充满了同情意味的外号。
自从六年前跟着老板离开南崎,来到北陀太玄山脚下,大家的生活都还安乐。原本九千书局里的宝贝都带了过来,变卖一些还是能赚许多钱的。老板雄心壮志不改,力排众议,硬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盖了一座新书局,还是叫九千书局,甚至连书局里的构造都和以前那个一模一样。
虽然鹰六觉得没什么意思,书局从来也没拉到过生意,做的根本是赔本生意,但到底九千书局有许多温暖欢乐的回忆,谁也舍不得忘记,如今虽然离开家乡,但亲人都在身边,加上书局还是建成以前的样子,日子平稳安泰,真有一种大家庭的味道。
而现在,鹰六正充分享受着大家庭的“温暖”。
早上狐七心不在焉地丢过来几件脏衣服,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没空洗,让鹰六帮忙,他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提水,使劲洗衣服,洗到一半,老板和苏寻秀终于回来了,没说两句话,劈头盖脸就丢下两袋脏衣服,老板脸不红心不跳,拍着鹰六的肩膀叹道:“哎呀,辛苦你了鹰六。这两天没回来,书局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啊!来,这里两袋衣服,有空洗洗,咱们都要做干净的人,是不?”
鹰六犹豫了一下,想把自己马上要去买菜的计划告诉她,花九千却早跑得不见人影了,苏寻秀见势不好,赶紧推说头疼脑热,脸色苍白地回屋休息。
鹰六只好再提水,使劲再使劲,争取正午之前把堆积的衣服洗完。
好容易洗完了一半,猫三神经兮兮地跑过来,手里抓了几十块料子,非要他说说哪块料子好看,要给他儿子做衣服。
鹰六和猫三的感情向来不错,朋友相问,哪里有不认真回答的道理,当下陪他研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选定一块暗金绣花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