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不错。”鹰六抽出料子,猫三急忙点头:“是吧是吧!我也一直觉得这块不错!诶,你看看这个!上面的万字花纹很细致吧?这也不错!……那块也很好!对不对?不知道我儿子皮肤是黑还是白,还是这块藏青的好了,神气!……不对不对!藏青太老气了……还是这块好!”
他又罗唆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自说自话选定一块红色料子,转身喜滋滋地跑了。鹰六茫然地看着照到中庭的太阳,终于确定自己浪费了一个上午。
等他拼命再拼命,把所有衣服洗完的时候,正午早过了,小丫头缠住他说肚子饿了,鹰六只好一边背着哇哇大叫的小丫头,一边努力晾衣服。
转身走到拐角,好不容易把小丫头劝走,魏重天满脸惊喜地从前面走了过来,拉住他的手一顿猛说,从久仰久仰,到不忍离别,鹰六闷头听了又一个时辰。
等鹰六终于挎上篮子,出门买菜的时候,日头已经西落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斜斜铺在小石子路上,看起来更加形单影只。
前面几里路有一个小镇子,经常有农人挑了新鲜的蔬菜瓜果肉类来卖,但今天他去的太迟,农人们早散了,只留下小猫三两只,筐子里也只有几片发黄的菜叶。
鹰六怔怔站在那里,绞尽脑汁想今天晚上到底该吃什么,忽听斜前方有人大叫:“快走啊!王员外又派人来收租啦!”
跟着便是一通乒乒乓乓,农人们挑着担子就跑,呼啦一下撤个精光,鹰六手里拿着一块小牛肉,还没付钱,早被屠夫抢回来,掉脸就跑。
今天的晚饭……鹰六茫然站在原地,突然发觉一个残酷的事实,今天晚上很可能大家都要饿肚子了。
他怔了好久,正要颓然转身回去,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少女惊叫的声音,然后她急急叫了起来:“我……我前天已经交过租了!真的!”
鹰六回头,就见十几个穿着黄衣服的男子,凶神恶煞地围住一个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她好像是没来的及跑走,担子只挑了一半在肩膀上。对面那伙人笑道:“前天是前天的租钱!今天是今天的租钱!可不一样!你当咱们不会算帐呐?快!给钱!否则以后别想在这里做生意!”
说罢,其中一人抬脚一踢,将那少女肩上的胆子踹飞,她又是轻轻一叫,筐子里的白萝卜滚了一地,还有几把野花。
“上次交的时候是说一年的租钱啊,王员外是镇子上的大富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那少女小声地说着,明明恐惧得声音都在抖,却依然坚持着说完。
鹰六听那些人嚷嚷着什么好大胆,什么王员外,心下好生不耐烦,再见他们是要对这个女孩子动手的样子,干脆上去一把提起一个最高壮的家丁,轻轻一下就丢飞出去,那人哪里禁得起他这样一摔,一头撞在墙上,哼也不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众人乍见鹰六的身手,都唬得不敢作声,眼怔怔看着他弯腰,把白萝卜一颗颗放回筐子里。那少女倒也机灵,东西一装完,一把抓住鹰六的手,转身就跑。
鹰六莫明其妙被人拉着跑了一段,一直跑到一截山路前,那少女似乎是确定没人追上来,这才气喘吁吁地回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由于拼命奔跑,她脸上红扑扑地。
“真是多谢您啦。”她柔声说着,声音清脆柔软,带着农家姑娘特有的爽朗。
鹰六摇了摇头,淡道:“没什么。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那少女见他手上提着一个空空的篮子,显然是没买成菜,不由追上去急道:“如果不介意,您可以去我家,家里还有一些新鲜菜,我便宜些卖给您。我家就在坡子上面,可不远。”
她抓住鹰六的篮子,很是热心。鹰六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看日色,终于还是点点头,转身跟她上坡子。
少女笑颜若花,干脆接过他的篮子,挎在胳膊上,刚才她的担子被人踢断,故此装菜的筐子是被鹰六提在手上的。她走两步,忽然笑道:“我这可不是第一次看见您啦。您每天都来镇子上买菜,今天迟了,所以好的都被人拣走了。我本来是想给您留点的,不过见您没来,我以为您今天不买菜呢。”
她说话不是很快,但十分欢快,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鹰六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她看上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洗的发白的灰色布衣,乌黑油亮的头发随意挽个髻,上面包着浅紫色的防沙方巾,脸庞娇小,下巴圆润,肤色洁白,容色不算上等,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便弯成月牙儿,倒别有一番甜净巧媚,是个典型的北陀农家少女。
见鹰六打量自己,她不羞不恼,大方地笑道:“我叫翠翠,您呢?”
“鹰六。”又是冷淡的两个字。
翠翠丝毫不生气,路上只是和他说些耕种收割,神态自然。
没说一会,就见前面坡子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村庄,零落地排列着十几栋木屋。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十分宁静祥和。
“到啦!”翠翠快步走到一栋有些破烂的木屋前,轻轻拉开门前栅栏。门上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鹰六跟她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