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基地大门口,林瑾瑜一眼就看见了水泥路面上那辆无比眼熟的三菱帕杰罗。
孔泉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有人找你。”
林瑾瑜扭头看他,看见他教官眼神肃穆,注视着他。林瑾瑜说:“教官……”
“没事的,去吧。”孔泉道:“你那边有人给你交了医院的条子,东西你们老师会收拾好带给你的。”
林瑾瑜被他推着,出了大门。
那辆星光银帕杰罗上下来一个人,见着林瑾瑜忙围上来道:“小瑜,出来了?”
林瑾瑜说:“赵叔。”
赵叔是给他爷爷开车的司机,也是当兵出身。原本是专职找来照顾他爷爷的,老爷子这两年不爱出门了,才转而给林怀南当起了司机,有时候他们不得空,就会叫赵叔去接送林瑾瑜。
赵叔本来叼着根烟,这会儿熄了,上下打量着林瑾瑜,道:“一个多月不见,好像高了点,也壮了点,不错不错,上车吧,咱这就走了。”
林瑾瑜不明所以,问:“去哪儿?”
赵叔说:“回家,你爷爷让接你回家。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医院条子也交了,直接走就成。”
直到这一刻林瑾瑜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稀里糊涂地上了车。他是开学之后才从王秀嘴里得知,第二天负责他们训练的那个总教官就被调走了。
水泥路上,帕杰罗的车轮碾过沙石,平稳地行进着。
赵叔并没有把他直接送回家,林瑾瑜一路上一直靠在后座打盹,回过神时发现车已开到了大院门外。
执勤的认识车牌,也没拦他们,赵叔便直接挂挡开进去了。林瑾瑜摇下车窗往外看,这个大院是他小时候常待的地方,那时候林怀南刚换了工作,没什么时间带他,便把他送来爷爷这里。大院里设施齐全,超市、邮局、幼儿园,什么都有。
赵叔停了车,下来给他开车门,说:“到了,走吧,爷爷等你半天了。”
林瑾瑜乖乖下了车,熟门熟路地沿路上楼敲门。
屋里传来老人含混的声音:“没关严实,直接进来吧。”
林瑾瑜推门进去,看见爷爷背对着他,正给阳台上的吊兰浇水。那些吊兰养了很多年了,原本只有一盆的,可那一盆每年都一簇一簇发新芽,这些新芽移栽开去,便有了很多盆。
林瑾瑜道:“爷爷。”
“哎。”爷爷应了他一声,把浇花壶放到一边,走了过来:“坐吧。”
他已经很老了,却仍旧精神矍铄,全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腿脚也还算利索,上下楼梯不用借助拐杖。
他朝林瑾瑜道:“回来了?见着张义川他孙子了吧。”
林瑾瑜从没听过张义川这个名字,却很快推测出了爷爷说的是谁。他说:“见到了。”
“对你怎么样?”
林瑾瑜说:“挺好的,很照顾我。”
爷爷咳嗽了一阵,咯下嗓子里那些痰液,说:“那就好,那就好……知道为什么接你回来吗?”
林瑾瑜对此一无所知。爷爷接着道:“那孩子打电话给我说了些你的事,说你军训跟教官处得不好,负责的为难你,还说了好些你在凉山的事,说该让你休息休息,多跟家人处处……我一想也是,小孩子军训也没什么内容,不参加就不参加吧,也算啦。”
林瑾瑜偷偷看他神色,揣测张信礼并没跟爷爷说具体的细节,只挑了个含糊的措辞达成了目的。
他说:“谢谢爷爷,我挺想我爸妈的。”
爷爷叹了口气。林怀南是他最小的儿子,林瑾瑜则是他最小的孙子,从小时候起,他就有操不完的心。
“独生子就这个不好,家里没有跟你同龄的小孩,”爷爷说:“你爸爸太喜欢过自己的日子,只管放手让你自己走……妈妈又太忙,爷爷一把年纪半只脚进土的人,能为你操心一时,却没办法为你操心一辈子的。”
“没啊,您精神好着呢,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林瑾瑜口不对心地说:“……我也挺好的,有同学朋友一块,爸妈忙点也没关系。”
爷爷浑浊的双眼注视着林瑾瑜,这个他最宝贝的幺孙……他说:“爷爷给你找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