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林怔了怔,看着她有些耍赖的面庞,心底忽得松落下来,他怕甚呢,沈二爷会替他遮风挡雨的。
&ldo;你比熊芳还会敛财,允你就是。&rdo;他神情平静地又问:&ldo;你我虽是同窗,关系却一般,为何要冒风险替我隐瞒?&rdo;
冯双林前世里命程可不一般。他此前被沈泽棠送入昊王府从侍,后走科举高中状元,文韬武略皆通,即便身份暴露并未受影响,反入宫升任司礼监,成为昊王朱颐叛乱关键一棋,再后,他做出了更宏伟的事儿,舜钰是真心服他。
&ldo;你我总会同朝为官,如有日我牵扯生死攸关时,只希你能拉我一把。&rdo;舜钰淡淡道,不曾听得冯双林答应,却也是意料之中,遂一笑,便再也不提。
……
晌午,吏部衙门,来了稀客。
徐炳永坐于黄花梨六方扶手椅上,揭起茶盏盖来,但见茶汤雾气蒸腾,清香四溢,吃一口笑道:&ldo;长卿怎晓得我最爱这齐云瓜片的?还是齐云山蝙蝠洞产的良品。&rdo;
&ldo;徐阁老这点爱好谁人不晓?&rdo;沈泽棠直言不讳,亦玩话道:&ldo;我还听闻阁老最近从王美儿那很是得趣?&rdo;
徐炳永手一顿,搁下手里的茶盏,语含薄蔑:&ldo;一个教坊司的乐妓罢了,有甚好说!你也可去她那寻乐,倒是个乖觉的人物。&rdo;
沈泽棠笑而不语,徐炳永似不经意说:&ldo;工部右侍郎的人选你可有了眉目?&rdo;
&ldo;丁尚书提请过员外郎贾万里任右侍郎一职,被我按压下去。&rdo;沈泽棠回话。
徐炳永&ldo;哦&rdo;了一声,目光炯炯朝他看:&ldo;贾万里是你的得意门生,品行才能想必还差不至你按压的地步,用起应更顺意才是。&rdo;
沈泽棠暗忖他到消息灵通,连这竟也清楚,佯装不知,只道:&ldo;正因是我的学生,才更知悉他,品行无疑,才能尚不足此职,我即司吏部尚书,自然应以朝堂大局、天下百姓为念,选官派官岂能徇私舞弊,否则倒枉为此职了。&rdo;
徐炳永拈髯淡笑:&ldo;知你品性清正,果不负吾望,那如今你有何想法?此职长久空悬不得。&rdo;
沈泽棠亦笑:&ldo;徐阁老曾在国子监任祭酒时,对一学生颇为赞誉,他名唤秦砚昭,不知可还记得?&rdo;
徐炳永蹙眉凝想,半晌神情恍然:&ldo;可不,是秦院使的长子。腹中倒有些才学,听闻得中进士并授官职,如今也在为朝廷效力。怎好端端提起他来?&rdo;
沈泽棠继而平静道:&ldo;这秦砚昭原任工部员外郎,在外监管水利数年,倒颇有建树。如今正值行雨季时,黄河大患每年此时,为皇上及百官最为头痛,我偶听他一番治河见解倒是不俗,便斗胆同他承允,如能解得水患,即委他工部右侍郎重任。&rdo;
顿了顿,他微微笑了笑:&ldo;再者他是徐阁老的学生,想必差池不到哪里去。&rdo;
徐炳永本就欲收纳工部诸官,为已所用,现听沈泽棠一番言语诚恳,想那秦砚昭又是自个学生,恰恰落入他心意,自是满意非常,朝厅堂四处看看,愉悦道:&ldo;你这吏部怎还是田启辉在时,刷涂的模样,倒底数年过去,可让工部派些匠人重来粉饰,莫要太寒碜了。&rdo;
第壹壹零章探徐蓝
沈泽棠亦随徐炳永的视线望去,所触之处皆是苍青严穆,放下茶盏,沉稳道:&ldo;早前营缮清吏司的御匠曾来勘看过,欲将细砖墙刷成粉壁,我却更喜现这份古意,只命拖后再染,并不急于一时。&rdo;
徐炳永面色泛冷,语气含杂不容置疑:&ldo;长卿心思向来缜密,怎没想通堂堂吏部,岂可容留罪臣遗迹这个理,即日速整,勿要再拖延下去。&rdo;
沈泽棠神态如常的颌首答是,徐炳永见他谦顺,渐缓和下来,又吃了会茶,左右聊些杂政,方才起身告辞。
徐泾从内室晃出,崩着面庞,怨怼道:&ldo;即说是罪臣遗迹,索性将层轩广庭拆掉,球门台阶砸碎,重新建筑才是,光刷个壁,油个柱算什么粉饰太平。&rdo;
沈桓恰进来递信笺,听得支言半句,有些莫名其妙看他一眼:&ldo;你冲二爷嚷嚷作甚!徐阁老权顷朝野,难不成让二爷与他作对不成?&rdo;
徐泾一时语塞,想想怏怏的,沈泽棠倒笑了,将手里信笺递给他,是冯双林遣人送来的,看需作何处置。
徐泾细看了遍,顿时神情凝重起来,沉吟稍许道:&ldo;永亭阉人之事暴露,若遭冯舜钰揭发,二爷的棋盘只怕难成大局,不如索性将此人除去最好。&rdo;
沈桓亦赞同,一个柔弱监生,对他易如反掌。
沈泽棠半阖眼眸,轻揉眉间的倦色,胸前莫名有些酥痒……少年白面朱唇,含水清目,还有……粉嫩湿腻的小舌。
&ldo;沈桓!&rdo;半晌,他抬首有了决断。
&ldo;二爷要属下何时动手?&rdo;沈桓粗声问,习惯性抻抻腰间挂得古铜剑,一抹寒气逼人。
&ldo;动什么手!&rdo;沈泽棠蹙眉:&ldo;你遣人暗中盯住冯舜钰,若他行为有异动,需速来回禀我,再作论处不迟。&rdo;
&ldo;二爷……!&rdo;沈桓疑惑,有些摸不着头脑,迷茫茫朝徐泾看去,却见徐泾亦一脸深沉。
这可不是沈二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