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时候,地里总是长满了黄色的小花朵,密密麻麻的在地里面,折下来一朵非常香甜。
甘夜问父亲那叫什么名字,父亲看了看不知道,父亲那么博学竟然也有不知道的植物,甘夜对这种花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采集了一大把放进自己的房间里,夜里满屋子都是浓烈香味一直弥漫着,就连梦境也都是香甜的。
后来,那束花枯萎了之后,甘夜继续到大撒洼那边去采集的时候,发现花朵早已经枯萎了,只剩了很多的空壳在那边,一个个小小的骷髅一样挂在花束上,北风一刮过来显得格外刺冷。
明明上一次还是明艳动人的黄色小花,香味那么浓烈,自己和妹妹走在田埂上拿着花朵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一样,为何突然就成了一个个骷髅?人间的幻境变换的也真的是太快了。
骷髅,死亡,棺材,这些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就好像,死亡随时随地都在隔壁。
甘夜看着父母在地里犁地,这片荒野里他们的身影弥漫着、扩散着看着远处的平原以及河流,远处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如同一个小火柴盒一样,包括火车也像一节一节的小箱子,运送着人们去往远方。
甘夜不敢想如果父母都死了,自己要怎么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死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从没有人教过自己怎样去面对死亡?
爷爷肯定会死去,这个家族中一直有死去的人,未来那个世界里到底是怎样的?是自己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还是有了新的人走入到自己的局面中?
父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想去看看甘夜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觉得孩子的世界傻的天真,什么也不懂,这就是他们给孩子贴的标签。
另一方面,他们又从孩子的身上不断的汲取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以让他们的人生更加的有力量。
那片土地,甘夜去过很多次,以至于到了后来都厌恶去那里。
土地刚好是在原边,能够看到火车、汽车、河流以及无边无际的原野,最初的时候站在原边上,总觉得自己随着旷野一直在扩散,到了最远处的房子那边,便看不到了。
河流也是,看到天尽头的河流那边,便如同是消失了一样。
尽头之外有什么?那个世界是怎样的?那里的人们吃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
有一年的秋季一直下雨,导致河流暴涨起来,两岸的庄稼都淹没了。
站在原边上,能看到河流水面变得更宽阔了,浩浩荡荡如同雄狮一样奔向远方,那里是东方,河流去往的地方是东方。混杂着黄泥土,河里的水也变得昏黄,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它们浩浩荡荡的去往远方,那可是甘夜做梦都想去的远方。
一生只呆在一个地方,只过一种生活,只是吃一种食物,只说一种语言,那该有多无趣?
后来,甘夜做礼仪小姐的时候乘坐面包车到了秦岭腹地,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破碎的石块和巨大的河流穿肠而过,这时候才意识到秦岭是一座巨大的山,而自己正置身于这个山的中央位置。
横亘南北的秦岭,蔓延八百多千米,而甘夜只是一个小小的虫子,在巨大的山面前。
只是如同携带着一个移动的三维视角,跟着时间一直在流淌着,一个人就像是一条河流一直往前走,河面上时常会泛着花朵和树叶,那是旅途中偶尔经过的人和事。
在宝鸡九冶住的时候,那栋红色房子里要上到二楼,打开第一扇门是走廊,里面有两户人,隔壁住着一个老太太。
最里面是一间房子,里面摆放着房东结婚时候用的大立柜,能看出来年份和姑妈家的差不多。
窗户看出去,是一条铁轨,中午或者夜晚都会行驶过去很多火车,听着火车的声音入睡总觉得很是安全。
那栋房子里,放了很多房东的物品,感觉她从前大约是做传销的一样,不然,怎么囤积了那么多的物品。
洗了的衣服没地方晾,只能放在阳台那边,那个阳台也是很破旧,外面的铁漆已经生锈了,每到了夜晚直接拉上窗帘,生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直接奔进来。
章宇给甘夜讲,九冶的楼在最近几年拆除了,当年她住过的痕迹也消失了。
甘夜当时在那家培训机构上班,也就上了几个月的样子,后来,主管看甘夜不服从管理直接让自动离职,以招聘新的血包进入那里面接受培养。
那家企业的女主管是一个阴冷的女人,她不懂得是嫉妒大学生还是怎么回事,她把企业当自家的房子一样管理,看似是为了企业好,实际上,一直在不停的换人不停的换人,说是淘汰实际上是谁也看不上。
如今,甘夜依然还记得那个女人脸上的雀斑,以及她说话粗浅的样子。
可是,她到底为了什么?被丈夫嫌弃如同是死鱼眼,拼命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可是,大家都不喜欢这样的灭绝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