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采推脱,却只听龚芳喝到:“别废话,快喝。”于是便噌地站起来,本想用冼弄仁杯里没动过的茶装一下,结果一紧张喝了冼弄仁摆在一起的那杯酒。
高度数的酒精辣着嗓子,呛着肺,在胃里冒泡。
[领导他老让我加班还不给加班费。]对,说这些就够了,后果并不是很严重,这是合理的诉求。
清醒前的张无采是这样想的。可一杯烈酒下肚,张无采脑子嗡嗡的。
酒壮怂人胆。
话到嘴边变成了:“领导在新装的打印机里虚报赚差价了。”
席间没有哗然,也不敢哗然,毕竟大家都知道老板和领导的关系,那点对他们来说的小钱不算什么。
龚芳轻笑,领导脸红,众人催促着张无采坐下,等冼弄仁回来继续他们玩也似的“畅所欲言”。
说是玩也似的,因为其他人只说了办公用品不够,公司里死气沉沉的,夏天空调坏了没修,领导还经常让加班之类无足轻重的话。
看起来只有张无采当真了,知道啥也敢往外说。
就在众人以为张无采就要因为酒精昏死过去时,张无采猛地竖起示威一般的手指,直指领导,闷红的脸对着龚芳笑道:“他还倒卖公司机密。”
席间如死水一般沉寂,张无采却向后倒去,摔在座椅上昏死过去。
领导的脸变成难看的铁青色,众人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只有龚芳微笑的嘴角又上扬了。
门“咔嚓”开了,冼弄仁见局面紧张,立即知道张无采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正欲开口缓解气氛,只听龚芳道:“弄仁,把张无采手机拿过来。”
冼弄仁听命,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锁了张无采的手机递给龚芳。强势的女人在昏死过去的男人简洁但无趣的手机里翻到一条语音文件,按下播放键。
手机中传来领导和一个陌生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将打印机如何如何操作,给多少多少钱,情人养不养得起之类的话题都谈论了一番。
不知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对领导来说这场酒会绝对是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张无采从冼弄仁家里回到公司,以前对他平淡的同事们居然主动和张无采打起了招呼,且小声地夸赞到几声“好帅”。
张无采有点受宠若惊,他刚在自己工位上坐好,龚芳就带着人走进办公室宣布到:“人事调动,现在起这里的主管就是张无采了,你们的办公用品和新的空调今天下午会有人送过来,其余的慢慢解决,总之,恭喜张无采升职。”
话音一落地众人就欢呼起来,他们鼓掌,并不是因为张无采有多能干,只是这个老实好说话的领导绝对不能让他们加班了。
“张无采、冼弄仁,还有你,你们几个,现在跟我到会议室来。”
被点到名的人拿好资料乖乖地跟着龚芳走,到了会议室门前,却发现那个门怎么也推不开。
龚芳给了张无采一个眼神,张无采见门没上锁,许是里面被塞住了,便去撞门。哐当一下门被撞开,张无采正想走进会议室开灯把门后的东西挪开,却被拌了一脚摔在地上。
灯一开,张无采傻了。
这酒一喝,已经不是闹笑话了,是闹人命了。
门后躺着已经僵硬的领……呃不,前领导,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再一看天花板,因久久不能承受自缢而亡又肥胖的前领导而破了个洞。
前领导脖子勒出红痕,眼球外突,死不瞑目地瞪着张无采,不能闭合的嘴里还淌着腥臭的口水。
冼弄仁冲进来扶起地上吓得发抖的张无采,龚芳见状,进来仔细环顾了一番,啧声道:“我说昨晚怎么散了还不回家,我以为跑了呢。好歹夫妻一场,我又不会告他,不过谢谢你了张无采,也算是摆脱这个废物了。冼弄仁你等会和外面的人说一下,放一周假工资照给,月底每人加五百元福利,我去打110。”
龚芳带着人和警察交代了一番,看向表情凝重的张无采,突然大笑道:“不就死了个吃软饭的废物吗?瞧给你吓的,给你发个红包今天先回家放松一下?哈哈哈哈我走了,这分公司以后你可得好好管着啊,张领导,路还长,别老担惊受怕的。”
张无采望着龚芳潇洒离去的背影,还在装作不害怕似的讪笑。
升职之后的张无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换了个地方照常工作,不过一个人呆在领导办公室里的时候总觉得脖颈一凉,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把事情原委告诉冼弄仁之后,冼弄仁便极少与他搭话了,以前中午总是一起吃饭的,可最近冼弄仁老有事自己一个人吃。
张无采又害怕又难过,他怕前领导并不冤的亡魂来索命,又难过冼弄仁是不是不和他好了。他深知没有冼弄仁就没有今天的他。
迫于这种压力,张无采终于神经衰弱了,新官上任还没三把火,张无采就自动请辞了,尽管龚芳表现出不解,但还是给张无采结了短短两个月的领导工钱,还把年终才给的分红提前用红包包给他,可张无采说自己没干出什么大项目,于是拒收了。
从此张无采变成了无业游民,但张无采高兴,因为他辞职的那天晚上,冼弄仁主动来找他下馆子,冼弄仁说:
“没事,我再帮你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