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巨浪轰地一声将大殿门口的人淹没。
原来悲痛突然袭来的时候,人不是崩溃大哭,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五脏六腑连同着魂魄一同被推入乱刃林立的海底,被刺穿,被搅碎,被淹没,只剩绝望,不能呼吸。
太和殿威严空旷,宣王殿下跟皇位之间,只隔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心上人。
一声脆响,一把反着寒光的长剑扔在了段景忱脚边,身后传来皇上淡然的声音:“此人乃晏林逆党贼首,昨夜率领一众逆贼偷袭皇宫,杀害了太子,你杀了他,便是救驾有功,朕将皇位传于你,名正言顺。”
他们昨日才拜过天地,耳鬓厮磨,春宵旖旎。
一天之隔,他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想死都不由自己。
皇城中尸横遍野,腥臭的尸骨味道在风中久不散去。
段景忱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长剑,却并没有上前去杀他父皇叫他杀的人。
猩红双眼仿佛遁入邪魔,泯了人性,他行尸走肉般地回过身,嘶哑威胁皇帝:“放了他。”
皇帝蓦然沉下了脸色,失望道:“朕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杀了他,朕将皇位传于你,二,朕替你杀他,可这皇位,就轮不到你了。”
说罢,皇上招招手,一旁的宫人带来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
那是宫中排名最小的九皇子。
皇帝将他抱在自己腿上,哄逗着问他:“数清楚地上一共多少尸体了吗?”
小皇子浑身发着抖,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四周,战战兢兢回道:“父皇,儿臣不敢数,儿臣害怕……”
皇上不悦道:“尸体有什么好怕,死了的人最不必惧怕了。”
说罢,他悠然看向段景忱,缓缓道:“自你之后,朕膝下,便再没有一个皇子能够安稳活在宫中,你母妃当真煞费苦心,可她不知,朕不过是舍不下夫妻情意,才纵容着不愿揭穿她,她当真以为,朕连保护一个皇儿的能力都没有么?”
他怀中这九皇子不知是哪位嫔妃所生,为了护他安全,一直养在宫外,未曾带回宫中。
“忱儿,不是除掉太子,你就万事大吉了,优柔寡断的人坐不了江山,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你都不舍得杀,父皇又怎么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天下臣民?”
“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怎么选,你自己决定,这皇位你是想坐,还是心甘情愿拱手让人。”
周身火光将段景忱面色映照得诡异,风声呼呼作响,他抬起头,眼中再无父子恩情。
优柔寡断的人做不了帝王,是啊,所以,伤他的人,不论是谁,都陪葬吧。
“父皇,这是你逼我的。”
皇帝神色淡然地抱着怀中小皇儿,对段景忱的威胁毫无恐惧。
自古皇室纷争,手足相残、父子反目,儿时初读史书,这些段景忱是不能相信了。
如今一步一步,他也终于走到了绝处。
亲恩既成拖累,那便亲手斩断。
他手中剑刃毫不犹疑地刺向了皇帝的心脏,没有留余地。
小皇子躲在皇上怀中,吓得哭了出来。
段景忱孤身一人,命不打算要了,一心只想杀了自己的父皇。
真的疯了。
侍卫快速上前护驾,段景忱杀意四起,与众护卫战在一起,转瞬间,皇宫大内再次成了血洗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