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卧在床上,举手投足都不够气力,见了他,眉眼稍稍舒展,“你又来了。”
“替娘娘求了一签,中吉。”他把手中的竹签放在太后床头,宽慰她道:“再调养些时日,娘娘定会凤体康健,化险为夷。”
太后好奇地看着他的小脸,“你不怕我?”
除却这副骇人的皮相,当初太后下过懿旨要杀他,是段景忱暗中将他送到灵台寺,才留下他一条性命。
段熹年道:“因缘际会,和合而生,一切都有定数,该发生的事,怕与不怕,都会发生。”
一切都有定数,世人苦苦追寻、挣扎,却不知,世间之事,并不由人掌控。
“不过……”小和尚自己讲完道理,又补充道:“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尽人事,而后才是听天命。”
太后一笑。
段熹年问:“皇兄是不是快回来了?”
太后不作回答,反问他:“你怎知他会回来?”
小皇子清澈的眼睛满是坚定,“我皇兄,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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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廷于三日后给总督府送来了回信,朔北军主将赵冲有意与他们结盟,现在正在赶往京都的路上,等见面了,再细细商议合作条件。
飞鸽传书上盖着朔北军的将印,诸事顺遂,何暮川心情大好,留蔡廷在府中,备下了宴席。
天晚欲雪,围炉温酒,各怀心思的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竟徒生了一派谈笑风生的雅致光景。
谢慈只吃了几口菜,酒水没有入喉,事情还未尘埃落定,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何暮川倒是喝得自在,这几日他一直很愉悦,没有明说过理由,但谢慈清楚,是因为他供养的那位,对他态度缓和了不少。
想到这里,谢慈心生一股燥气,隔着夜色往庭院中望去,总觉那漆黑之处,深不见底。
府中另一端,一片雪花孤零零从空中落下,融化在小棠的掌心。
不远处的正堂喧闹声不断,喝醉的人大声畅想着,事成之后,他们将要如何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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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好似被他们感染了一般,欣赏着雪夜美景,轻轻勾起了嘴角。
丝弦拨动,如同仙乐随雪花从天外降临。
喝酒的人都被琵琶一曲吸引了注意力,说话声渐没,酒杯也不端了,安静地听着那撩人心弦的声音。
“何人在弹奏?”蔡廷好奇地问。
谢慈看了一眼何暮川,只见他微醺之下,目光已然沉沦。
什么话也没说,何暮川起身便往那弹琴人的院子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谢慈沉沉地盯着何暮川的背影,下意识握紧了刀,起身随他而去。
红衣白雪,琵琶良夜,映入眼帘的是背着他的倩影。
曲声愈发哀婉,如同在泣诉难以言说的衷肠。
何暮川看得失了神,遥遥相望,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破碎的妙人。
一曲毕,小棠回眸,抱着琵琶犹如惊弓之鸟,流下了绝望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