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空气似乎凝结了,周遭寂静的可怕,两人对望良久,随后楚彻抬手摘下了面具。xiaoxiaocom虽才时隔几月,可有那么一瞬姜苒只觉得陌生无比。
船舱内昏黄的光打在楚彻一侧的俊脸上,他似乎瘦了,面庞更显棱角分明。姜苒盯看着楚彻,随后从他深黑的眸子中移开目光,她撇开眸侧开小脸。
船舱内依旧一片死寂,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分明。楚彻的呼吸声略见粗重,他望着姜苒,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那日在颍城外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他眼前,他知道如若姜苒在这种情况下回中山,他们之间便再没了可能。所以他安排了人在她身边,他知道她刚回中山时的痛苦,知道她夜里抱着那尚未绣好的肚兜哭的撕心裂肺。知道那些汤药如水般的喝下去,最不愿喝汤药的她受了多少苦。还知道她的性子变了许多,或许那本就是她的性格,身为王女该有的骄傲颖绝。
他等了许久,终于,他等到了今日,等到她出宫。他急忙赶来想要见她,却在见到她时,愧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船舱内的寂静终于被姜苒打破,她开口,语气颇为冷淡:“你来做什么?”
楚彻只觉得嗓间干涩:“苒苒,我…来接你回家。”
家?姜苒似乎冷笑了下,却忍不住眼底泛红,她抬眸看向楚彻:“中山就是我家的。”随后她的嗓音颤抖,几乎变了调:“你来,就没有其他话想说,没有什么想要解释?”
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是楚彻为了报复,表面同中山联盟暗下里却命徐陵远从后偷袭,杀了她父王。可她心中总怀着隐隐的不相信,她总是忆起,楚彻决定带兵支援中山时的目光,是万分纠结后的妥协。他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暖。所以她至今哪怕现实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她也怀着怀疑。
“我父王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你真的……”姜苒似乎说不下去了,只是双目通红的紧盯着楚彻。
楚彻望着姜苒的眼神,望着她布满泪水的眼底,他开始颤抖,有那么一瞬他的解释就要脱口而出,可他隐忍着、克制着同时颤抖着,他的大手紧握随着他颤抖的身子,他平齐的指尖陷入掌心之中。
这是他亏欠陵远,亏欠徐家的,他不能逃避。
“抱歉。”他开口了,却将船舱内似乎回升的温度降回零点。
姜苒的泪留了出来,没有撕心裂肺的汹涌,仅是溢满而出,一滴一滴……
她甚至连为什么都无需多问,她知道为什么,除了先燕王还有徐贲之殇…可在这一刻刺穿她心脏的,是因他骗她,他骗她说会带兵解中山之围,却在背后深深的插了她一刀,而她傻到在前一刻还不相信事实,固执的自欺欺人的以为楚彻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一切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是她太过高看楚彻对自己的感情,才会愚傻至此。
“你走,我不会同你回燕地,除非你杀了我。”姜苒的泪眼瞪望着楚彻,她的眼底没有恨,唯会一片淡若死灰。
似乎早料到是这番结果,楚彻并没有继续强求,只是他早已麻木的心痛了一下,隐隐的,越来越疼。
“是我对不起你苒苒,你不愿的事我再不会逼你……往日的恩怨就此勾销,你若恨我,刀在这。”楚彻说着从怀中拿出贴身的匕首放在姜苒的双腿上。
姜苒感受到腿上的重量,她低头去看,却是一片泪眼模糊。
“我只想知道……孩子,”楚彻深深吸气,只觉得心上被密密麻麻的针穿刺着:“可是燕后?还是长公主?”
姜苒颤抖着握住楚彻放在她腿上的匕首,有那么一瞬,她只想着自己也死掉罢了。父王遇害,可是凶手她却恨不起来,她无能到连自己的孩子也护不住,被伤的遍体却只能逃回母国。
可是,她不能。封明月还没有死,她不能任由害死孩子的凶手这般逍遥于世。
姜苒能感觉到楚彻言语中的杀意,说来可笑,谁能想到最后害她不是视她为仇敌的燕后与楚月华,而是那个看上去无害的封明月。
“不是,都不是。”姜苒冷淡的开口,随后她拔出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放我回去。”
楚彻的心一慌,他似乎想抬手夺回姜苒手中的匕首,可随着他的动作,姜苒手中的匕首愈发贴近她白皙纤长的颈子。
“好,我放你回去,你把刀拿下来,”他着实是怕了,语气中甚至带着祈求。
姜苒瞧着楚彻的反应,她的眸子动了动,眼底愈发的红了。
楚彻命船靠岸,岸边早有备好的马车,全元正等在车旁,他瞧见随楚彻下船的姜苒心上一喜,连忙迎了过去:“良娣。”
姜苒瞧着全元面上的喜色,随后垂下眸:“全元,我早已不是什么良娣了。”
全元面上的笑容一滞,他不解的抬眸看了看楚彻,他将楚彻深重痛苦的面色收入眼中,随后沉默的垂下头。
一路的沉默,楚彻将姜苒送回了客栈,魏廖和钟娘尚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