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目注她良久,终是疲惫地阖上眼睛道:“罢了,你下去吧。”
崔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这才悄悄退了下去。
自荣萱堂出来之后,她的神情始终都很淡然,亦始终一言不。直到软轿停落在卧月楼时,崔氏扶着绿榭的手步出轿门,方淡声道:“绿榭与翠轩进来,还有周妈妈也来,余者皆退下。”
众人齐齐地应了声是,便皆退至阶下。唯有被崔氏点名的三个人,面色凝重地跟着崔氏步入了屋中。
进屋之后,周妈妈当先便柔声道:“太太莫要生气,此事定能查清楚的。”
崔氏闻言,便上面上浮出一个笑来。奇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件事儿又有何可查的?”说着她的笑意便又浓了起来:“这事虽扣在我的头上,却也不算白冤枉了我,毕竟那人也算是替我出了手,那贱婢活该死了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见崔氏此时说话大异于往常,皆面面相觑。绿榭便上前劝道:“太太想开些,别气坏了身子。”
崔氏转眸看了她们一眼,捧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闲闲地道:“你们以为我想左了不成?我可没有,我是真高兴。”
翠轩见崔氏果然是在笑着。并不像是气疯了的样子,便壮着胆子问道:“太太果真不曾生气么?”
崔氏的一双眼睛早就笑得弯了,又故意板起脸道:“你们若再这般跟我说话,我可就真生气了啊。”说着她自己撑不住,到底先笑了出来。
众人见状俱是大松了一口气。
周妈妈立刻便道:“太太能这般心宽才是好。太太说得对,那贱婢活该死了孩子,也算是替太太省了个麻烦。”
崔氏笑道:“可不正是这个话儿么。所以我才高兴哪。那桃源小筑守得死紧,我想下手也没机会。如今可不是趁了我的愿么?你们说说,我能不高兴么?”
言至此处,崔氏面上的笑容渐散,换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至于此事是谁动的手脚,既然不是我,剩下的还能有谁?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削我的脸罢了。”
翠轩与周妈妈俱是肃了手:“太太说得对。”
绿榭却是微有迟疑,凝眉道:“太太也别只顾着高兴,这里头还有爷呢。爷若是闹将起来可怎么是好?”
崔氏将手里的盏盖向桌上轻轻一掷,盏盖磕在檀木案上,出了清脆的声响。
“且由着他闹去。”崔氏神色微冷,语声更寒:“他若是真能闹得侯爷将世子之位予了他,我也算服他。”
这还是崔氏头一次在下人面前谈及此事,众人闻言一时皆不敢则声。
崔氏想了一想,便自向那条案上坐了,取过纸笔来飞快地写了两行字,又将纸折了个简单的方胜儿,交予周妈妈道:“妈妈去前头只将这字条儿交给爷,旁的一字不用提。”
“太太,这……”周妈妈有些犹豫。
这么白白地递一张字条儿过去,到底不像。怎么说也还是夫妻呢,总要留个体面。如今崔氏所为,倒像是跟下头的管事们下吩咐似的,这怎么行?
周妈妈抬起头来看了崔氏一眼,却见崔氏早已坐回到了榻上,接过了翠轩递过来的剔红蔗段锡胎香盒儿并玻璃盏,管自合起香来。
周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收起字条儿,自己打了帘子走出屋子,亲往傅庭的书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