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布巾后的眼珠动也不动,没有一丝表情。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他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那人,杀了?”
这一回,他问的却是蓝袍人。
蓝袍人立刻站起身来,躬身道:“回主上,那个人已无法牵制宫里的视线,故属下作主,将之杀了,否则若待她供出什么,于我等大事不利。”
玄衣人静默地望着蓝袍人,布巾后的两个眼珠幽而黑,如深不见底的黑洞,直直定在他的身上。
蓝袍人情不自禁擦了一把额角,一个字不敢说,身子却躬得更低了。
良久后,玄衣人蓦地“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轻细而又尖利,直让人心底毛。
房间里落针可闻,连呼吸声似都消失了去。
“继续。”玄衣人的笑声陡然一顿,虚渺如烟的说话声复又响起。
“是,主上。”蓝袍人似是松了口气,继续道:“经此一事,我们的人也暴露了一些,但皆是些不要紧的,属下已经安排好了。”说至此,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起来,“只是,如此一来,宫里的各处又洗了一遍,我们的人亦折损了近两成,且关键位置如承明、永昌、寿安、岁羽等几处,皆再也无力渗透。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说罢他便单膝点地,跪在了地上。
玄衣人静静地望了他一会,方抬了抬衣袖:“起。”
只此一字,蓝袍人却是如闻纶音,立刻站起身来,再一次抹了抹额头的汗,方又躬腰坐回了座位。
房间里重又变得安静,厚密的布帘漏下一束阳光,有灰尘在阳光里浮动。然而,光线之外,却是满室的阴暗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联调司。无异动。”过了半晌,褐衣人嘶哑的声音方才响了起来。
玄衣人的眼珠子动了动。
“三尸案进展如何?”青衣人忽然出了声,布巾后的浓眉紧紧皱起,看向褐衣人的眼神中含了几分不满。
“无。”褐衣人惜字如金。说完后便即站起身来,向玄衣人躬了躬身,复又坐了回去。
在这个房间里,这个动作是表示禀报完了的意思。
玄衣人黑洞般的眼珠,终于停在了他的身上。
褐衣人垂着眼睛。似是完全没有感知到玄衣人的视线。
“陈喜来。”玄衣人虚飘飘地道。
没头没尾的一个名字。
然而,褐衣人却猛地一震,抬起头来,那双被布巾与毡帽遮挡得只剩一线的眼睛里,刹时间划过了一丝尖利,以及深深的怨毒与阴狠。
房间里似是响起了一声叹息,如怨似泣、若有若无,如同鬼哭。
孟钊的头皮一阵麻,脊梁骨里窜上一股凉气,他忍不住脚趾屈伸。坐在椅中的身子却越僵直,连头丝都不敢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