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死死盯着她,就像要将她看透一样,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悲伤,和失措,袁园觉得很是别扭,便想转过头去,却被静王一下抬手抚上了脸颊,低声道:“让我再看看她。”
袁园觉得自己都快窒息在静王的眼睛中,那眸子里印着琪磷的模样,同样也是一脸失措,虽然不喜欢静王,但是她必须承认她的心有些慌乱,承受不了一个男人的直视,带着一腔情深和思念的凝望。
“我,能抱一下她吗?”静王看着袁园,不等她回答,他就一下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双臂紧紧地缠在她的背脊上,似乎要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他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袁园的肩膀上,不言不语。
至少这一刻,他觉得抱在怀中的是琪磷。
肩膀上的衣襟湿了,袁园吓了一跳,他竟然哭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靠在她的肩膀上哭泣,没有声音,没有颤动,他就这样僵硬得抱着她,丢脸地哭了。
情诗
袁园怔了下,脸色由白转青,心道这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此时也不和他一般计较,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的尘土,冷眼道:“若不是为了月园,我连这点同情都不会给,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逞强?你昨晚病发差点就……”
“你算什么东西!谁要被你同情。”吴霏却低垂着头,声音低沉,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散发着一股暗不见日的戾气,静默着。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么低头坐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表情,说不出一句话。“陆野和你是同门师兄弟?”袁园无法揣测他和陆野发生过什么过节,但是有些话她必须要说:“他说让我转告你,他会用你养的鲨鱼杀掉月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来,我也不知道你还剩下多少能耐,也许已经是我们俩的尽头,也许还能一搏。”袁园道:“就算我们都死了,能让月园活下来也好。”袁园脑海中竟然闪现出这样的念想,她和吴霏一起死,传家器会永远消失,没有吴霏这个亲生父亲的月园便不是任何人的威胁。
“闭嘴!”终于,他忍不了开口喝道。
吴霏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墙上,刚刚那声怒吼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清瘦的俊颜显得更加苍白无力,那是毒发后的症状,薄唇枯裂,轻缓道:“你好烦,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下。”
“你需要多少时间清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者一天?”袁园被他惹恼了,无奈道:“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离开这个牢房,不是吗?救月园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是吗?若是因为讨厌我,而这样坐视不理,不如这样吧,我死!我死了,谁也得不到传家器,陆野也不会威胁到你,我死了,你也开心吧?而我只想换月园好好地活下去。”
走在这样的地步,这个女人还是冷静地侃侃而谈,分析利害,甚至可以轻易说出死字,吴霏忽然抬眼看她,他皱着眉头,眼神很是奇怪,是生气,还有厌恶。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敌人,突然变得如此厌恶她,袁园坦然接受他的目光,道:“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救出月园,把他交给我哥和小阎王,第二火化我的尸体。我可以马上去死。”
“我答应。”吴霏没有犹豫半刻道。
都说做人在死前的最后时间中,是最清醒的,现在的袁园,最清醒不过,她在说什么,做什么。交不交传家器是死,救不救月园也是死,如今是她想死,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她累了,无法再走下去了。到现在她才明白了一件事,人力难抗天,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会成功,就算她为此那么认真顽强地拼搏过。
从穿越来的那一刻,她便不是她了。永远地被束缚在这个叫琪磷的女子体中,做一个傀儡。若是真的有人逼迫琪磷到如此绝境,想必她一定也会自行了解。这么多年来,除了她年轻冲动时想要抛弃一切跟着那个美好的初恋情人远走天涯外,还有现在这件事,她是作为袁园的立场,所想做的。
无人可以信任,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为她遮风避雨,无人在她陷入绝境时候拉她一把,甚至视之如生命的月园都生死未卜,她没有惊世的权谋和奇才,没有倾国的容貌,只剩下一条命,一命换一命。
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一切不过是一场穿插着甜蜜、悲伤、愤怒、开心、疲倦的冗长而真实的梦。
“我信你。”袁园浅浅柔柔地笑道,像一朵盛极开放的桃花,转瞬就要随风而逝。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抬手要放入口中吞金自杀,这是一个好死法。
说那是迟那时快,吴霏一下起身飞扑去夺去了她手中的金锭子,因为方才一段时间的暗自运气,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一大半,只是无奈寻欢下的毒,让他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功力。
“我只答应第一件事,谁答应给你这个女人焚尸了!岂不脏了我的手?”他将袁园死死地按在墙上,恶狠狠道,手中的金锭子霎时被捏成了粉末。光是这样似乎还不解气,他将她双肩紧握,拉她一下又狠狠地摔在墙上,他明明知道他稍不控制就会把她摔成重伤,就像上次那样断掉三根肋骨,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他大发雷霆,气得不是这个女人要他为她火化尸体,而是气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
袁园的脸扭曲皱成了一团,却咬紧了牙关,一声没吭。隔了一会儿,痛楚似乎缓和了一些,她淡然地看着吴霏几乎要喷火的脸,无力笑道:“既然你都答应了,难道不是想看着我死吗?”要火化的理由,她没法说出口,因为关系到了传家器。
“你就这点本事?”吴霏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我还等着你的报复,你现在就急着在我面前自尽了?”
他想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在海上,在军营中,在驿站,在王府,他每一次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