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那阵子宝月楼是兵荒马乱,宫里的其他地方倒也没闲着。折腾的目的只有一个,给皇后那拉氏的养女兰馨公主选个驸马。
兰馨虽父母双亡,但好歹也是齐王府里出来的格格,也还是有家有亲人的。含香进宫前一年,正赶上齐王府的老福晋,也就是兰馨嫡亲的祖母过世。按理说为祖母守孝,一年之期也够了,况且兰馨已养在皇后名下。但齐王夫妇双亡,兰馨求得太后、皇上恩准,特特的赶回王府守了整整27个月的孝。连小燕子、紫薇大闹皇宫那会儿也没赶上。
这会儿回宫,也已经是十八之龄了,老福晋临去前留了话,求皇后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给孩子寻个好人家。皇后自然也着急,张罗着一批又一批的命妇们进宫,就为了扫听那么点内部消息。好巧不好,让她听到了“捉放白狐”的故事。
没了白吟霜那一出“金屋藏娇”、“孝期苟合”的戏码,富察皓祯从模样上看,还算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身手、文采也颇得诸王公大臣的夸奖(吉祥话么,谁不会说)。
总之一句话,皇后娘娘为自家女儿是相中他了。
可还没等那拉氏给皇上透个消息,听听万岁爷的意见呢,就活生生让太后给截了胡。
老太太可没大张旗鼓的招命妇,她一看坤宁宫那架势,就猜个不离十。这皇后办事儿,素来严苛,挑女婿许也是错不了的。她回头一看自家晴儿,比兰馨还生生大上两岁呢。不行,截,这胡肯定得截!
太后抢先一步,皇上一拍板,皇后娘娘的黄花菜就凉了。
媳妇儿不能跟婆婆顶,那拉氏只好自认倒霉,退而求其次的挑了领侍卫内大臣阿里衮的儿子,时任三等侍卫的丰升额。照说这丰升额人品也不错,样貌也不错,身手更是不错,只是阿里衮才是个一等公,总不如富察皓祯那个亲王世子来的显赫。
自此,皇后心里免不了对婆婆存了些怨怼。殊不知在含香眼里,谁是福谁是祸,还两说呢!
在含香回忆的空挡,下首一位身着旗装的贵妇早已站了起来。她看上去虽已四十多岁,保养的却极为不错,肤白如雪、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位难得的美人。
这人,含香自然认识。
去年因着含香临盆,乾隆爷免了秋狝盛会,今年值十格格满周岁,却有要大大操办一番的意思。不但王公大臣扈从,连部分家眷也蒙圣恩,特准随行。
眼前这位,就是晴儿的婆婆、富察皓祯的“亲母”、硕亲王的嫡福晋——雪如!
或者,你们可以称呼她为,老白花?!!
'31'第三章 皇后的高招
那拉氏这辈子的婚姻生活,可以说历经坎坷。去看看 。
在王府时虽同为侧福晋,高氏却凭借受宠处处压她一头。乾隆爷承大统后,高氏更是一举跃居皇贵妃之位,而她却只是个娴妃。终于熬到那娇滴滴的汉族美人去了,万岁爷却又将注意力转移回了孝贤皇后身上,仿佛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位发妻的好处似的,恩爱无比、蜜里调油。等着富察氏也薨了,按照资历终于落到她做主中宫了,偏偏又冒出个延禧宫。孝贤皇后去了还不到四个月,原来的洗脚婢就晋封为令妃。也难怪,人家既有如高氏般汉家女儿的娇柔温顺,又常年伺候富察氏,懂的察言观色,知晓万岁爷的一切喜好。令妃的上位,不仅仅是偶然,而她也确实有那么点小聪明。
可惜,这一切优点遇到含香的时候,便荡然无存了。
那拉氏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令妃的得意忘形、失了分寸,她始终坚信这全都要怪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有了更貌美、更年轻、甚至更加神秘惑人的新宠,万岁爷怎么还能看得上身为三个孩子妈的令妃?
而她断定,能够在含香身上分宠的,也只能是新人。
“皇后娘娘,”容嬷嬷对这次的策略依旧有些忐忑,她是一心一意为自家主子着想,但掉过头去对付曾经身为同盟的含香,她心里到底有些戚戚然。
“您说这白常在,她行吗?若论及容貌,她确实比那魏氏还要秀丽几分,但比起宝月楼那位,终究是差了一截。况且身份低微,根基又浅……”
“本宫看上她的,正是身份低微,”这样得了宠,才不会爬到自己头上,“听庆妃说,那丫头连个包衣奴才都不是,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哼,这样的身份,本宫还怕她飞上天吗?”
“可她封了个常在之后,万岁爷可是一次都没有招幸过她啊。”
“那是因为她住的地方不好。延禧宫?现如今万岁爷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地方,又怎么想起这么个小小的常在来?但是容嬷嬷,”皇后顿了一顿,笑道:“你要相信,当初能趁着那位有身子的时候,在宝月楼爬上龙床的,又怎么会是万岁爷不惦记的容色?”
对于此,容嬷嬷仍有些怀疑。虽然宝月楼上下几乎都是傅恒的人,但她仍有些自己的消息来源,含香在屋里大发脾气,确实跟这丫头受了宠幸有关。只是具体如何,她又没地方求证,自打十格格抚养权的事件之后,不但那容妃娘娘跟她们坤宁宫远了,连绿柔那丫头都不再找自己汇报。
唉,容嬷嬷看了眼皇后,这也怪不得别人,实在是自家主子太过心急了。
“嬷嬷,你放心好了。那丫头咱们又不是没招来见过,那形态、那容貌,活脱脱又是个高氏。当初那贱人的风光,你可是知道的。这个白吟霜比高氏唯一的不足,就是没念过什么书,难免显得小家子气。可你想想那容妃是什么出身?番邦外族,刚来的时候连汉话还说的不顺趟呢!她能会吟诗?她能会作对?她就能跟万岁爷切磋那什么琴棋书画?哼,论才学,她说不定还不如这小小的常在呢!”
那拉氏越说越肯定,想起当初含香请安时那句“我汉语不好,我听不懂”她就来气,那人说的对,就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族,隐隐威胁到了她这个八旗贵女、中宫皇后的地位!!!
“更何况,咱们还有高招!”
容嬷嬷不免心中感慨,自己果然老了,已经不能替主子出主意了。再过两年,皇后娘娘恐怕就真的不需要她了。她只能暗自祈祷,希望那位“幕后军师”,真的跟自家主子是一条心的。
皇后口中的高招其实也很简单。她始终认为,含香能够得宠,并且经久不衰,不只是因为无双的容貌,还有天赋异禀、出奇制胜。北京城里,谁不在谈论着这位容妃娘娘异于常人,身带奇香?这就是资本,这就是优势。
皇后娘娘得了指点也学聪明了,懂的造势的好处。很快,京城里的命妇们聚在一起群聊八卦的时候,最常说起的就是紫禁城里有位白常在,据说天生身上有块胎记,是朵形象逼真、破苞初绽的梅花。再然后,这也变成了京城里王公贵族交流时的谈资,男人谈论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碍于宫中小主的身份,只能私下里谈。可平民百姓却不拘于这个,紫禁城里那点艳闻逸事,本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重点娱乐项目。
于是,皇宫里住着一位梅花仙子,便给生生的传开了。
含香听了之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皇后,您找的这个打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最重要的是,背生梅花传的满城风雨,难道硕王府那位嫡福晋会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