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师父啊……”
他勉强笑着,伸手想碰她,却换来强烈的反抗。花千骨以手撑地一个劲地往后缩着,瞪大眼睛字字控诉: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我早就没有师父了……他只想我死,他不要我了,我哪还来的师父啊!!”
那个男人早就逐她出师门了,她哪也去不了,哪也不想去,孤身一人,还在乎有没有师父吗?
可笑!
花千骨凄惨地笑着,爬起来换个方向,继续忙忙碌碌找她的屋子,找能睡觉的床。
师父不要了不要紧,这偌大世界还有东方在等她,糖宝也快活了,她努力一把总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长留算个什么,白子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骗子,都是假惺惺说了却不做的骗子!
她不要了,都不要了,一人自在,从此再不用遵守什么狗屁门规,不用和别人虚以委蛇,整天看那帮正道之士假惺惺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以权谋私,赶尽杀绝。
晃晃悠悠走出十几米,花千骨又哎哟一声摔了。
失了魂般的白子画愣愣杵在原地,满脑子循环播放小骨的那句“他只想我死”,直到哭声传来,他方才如梦初醒般奔过去。
绊倒女孩的是块大石头,重摔之下膝盖破了皮,鲜红的血止都止不住。
白子画手按在上面尽量用仙力减缓疼痛,颤着睫,温柔对女孩道:
“很快就不疼了,小骨忍忍,师父就快弄好了。”
花千骨一把打开他的手,哭吼着:“你不准说师父!我没有师父!没有!”
“好,我说错了,小骨没有师父,没有……”
他强笑着说出让自己心如刀割的话,这样才安抚住喊疼的女孩。
小骨如今的身子很特殊,一旦受了伤就会疼得厉害且大量流血,普通止血药根本起不了作用。白子画将人急急打横抱起,瞬移到住的房子,以指为刃在手心割开条大大的口子,轻轻覆压上去。
他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流进伤口里,伤处瞬间没那么疼了,花千骨抽噎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过去好奇地瞧,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白子画收了手,安慰她道:“好了,现在不疼了。”
她却拉起他的手,惊奇地看着伤口飞速愈合,感叹道:“好神奇啊!”
神奇吗……是她赐予的诅咒罢了。白子画苦笑一声,问她:“终于不把我当成石头了?”
刚刚踹的那一脚痕迹还没消呢,他打算明天等小骨酒醒了让她自己看看都做了什么好事。
花千骨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比那会儿好些,好歹能认出他是个人了。
她放开他的手,转而关注起他的长相来,凑近了睁大眼睛瞧了半天,半晌,露出疑惑的表情。小手伸出,像捏泥人一样将他的脸捏来捏去,嘻嘻笑着。
“你是男的吗?为什么贴花钿啊?脸好软喔。”
白子画愣了下,反应过来小骨说的花钿应该是他眉心的掌门印记,因为不曾真的回长留用特定法子卸任,印记便永远不会消,平时都被隐去,今儿不知怎么露出来了。
他不言不语地由着她闹腾,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面前的女孩,脑中又想起她的那句“他只想她死”的话,不禁悲从心来。
无论他做多少,做什么,都抹杀不了他曾经亲手杀她的事实……她也是恨的吧,不然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白子画倒宁愿之前那些只是小骨酒醉后的胡话,可他知道,那都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她喝醉了便是这样的……
“咦?怎么湿湿的?”花千骨收回手纳罕一声,瞧着手指上的水渍满是不可思议。
这是……哭了吗?可她也没骂他打他啊。
白子画知道自己失态了,握住她的手,突然很想问小骨还知不知道长留,记不记得“白子画”三个字,但话未出口自己先笑了。
她那会儿口口声声说没有师父,那样凄惨地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只不过他留给她的只有痛罢了。
也是,她连复活都是怨他的,与其盼望她的心底有他一席之地,倒不如盼望她早点酒醒,别再这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