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关,难于以往的任何事情,刀光剑影,权谋角斗和它比起来也不如。
白胜男见他双眉紧锁,从未有过这般沉闷忧思,她的柳眉不禁微蹙也带着一丝愁意,虽然不知道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一定在犹豫不决,这时候不愿多打扰他,只是注目瞧着他,静静不语。
过了一会儿,李观鱼睁开了眼睛。
………【末章 此一生 白马美人走天涯(五)】………
() “好,我为你报此仇。”
在他的话说出这一刻,韦少英和他的旧恨恩仇,倪照方对他的热情恭维,左宗棠需要的官场通路,都已经全被他忘记了。
他的话一出,白胜男顿时蹙眉渐渐舒展,这才收住了眼泪,转愁为喜伸手又抚了抚眼角,收膝站起身来。
李观鱼见她这般样子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既然答应了她,其他的话就不再多说,白胜男知道他的脾xìng也没有多问,便到一旁做别的事情,准备晚饭,两人对这件事再也不提,就当没有过一样。
第二rì一早,李观鱼依旧青衫衣装打扮出门,显得潇洒然然,一人迈步前往倪照方的住处。
武昌虽是湖北省城,不过因为之前太平军占据此地到处建堡立楼和清军交战将城内民居范围缩小到内城一带,外城的原先建筑大多毁在战火兵乱之中,如今清廷虽然重占武昌还未一时来得及整理扩建,暂时依着太平军占领时候的规模城建不变,所用在城内只要依着大街主干道的房舍宅院都十分好找,他不用人指引便依着所记的地址到了城南,果然瞧见大街拐角处小巷内有一户宅院紧临巷口,青墙白瓦,想来应该是对方所住之处。
李观鱼来到大宅门前,站定脚步瞧了瞧,走过去伸手推门,大门虚掩应声“吱呀”一声露出门后的小径直通向里面的房舍,他迈步走入其内,见院内道路两旁栽种了不少花树绿草,盈盈然然,芳香扑鼻,来到院中房舍正屋前伸手轻轻敲门,见屋内没有人回应,便又伸手敲了敲屋门。
过了一会儿,忽然从里面传来一人声音,“是谁?”
李观鱼眼神微动,听这人声音正是倪照方的声音却显得有些突兀,似乎屋内的人不知蓦然是谁前来敲门,询问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jǐng惕。
他便高声道:“倪兄台,在下李观鱼,今rì特意前来拜访。”
里面的人不再出声,过了一会儿屋门“吱呀”打开显出一人来,五十来岁,圆脸方颊,面sè红润,身穿紫研sè马褂衣衫,正是倪照方。
李观鱼对其抱拳一礼,笑着说道:“倪兄台,今天贸然前来拜访,不免有些打扰了,还望莫怪!”
倪照方料不到他会登门拜访,先前有些意外的神情稍稍一闪,立即转而露出了笑容,“哦,原来是李兄台,想不到有幸前来光临寒舍,在下一时不知,迎接不周,莫怪,请进,请进!”说完,连忙打开屋门,伸手请他入内。
李观鱼也不怠慢,顺着他的指引,迈步走入屋内。
“李兄台,请坐!”倪照方脸上笑着将他请入屋内,然后又伸手让他入座。
“客气了。”李观鱼拱手一礼答谢,坐下来,随意打量向屋内,见屋内面积不小,分开内外两间,外厅虽然摆设比较简单,不过桌案书架齐全,内室寝居之处被一扇半人高的屏风遮挡住,十多个盆景摆在左右,大小不一,环境倒也显得十分雅致。
倪照方实在想不到他会今rì来访,不过两人虽然刚相识不久,因为他知道这人和左宗棠关系不一般,自己刚刚投到左宗棠手下自然需要和其打好交道,互相熟识,所以今天虽然李观鱼贸然前来登门拜访,他还是觉得高兴,迎接招待显得十分热情,先将李观鱼请进屋内然后又在桌案为其倒上茶,这才跟着坐到旁边,对他笑道:“想不到李兄台说来便来,倒是快捷,在下事先一时不知,仓促之间显得有些怠慢了。”
李观鱼淡然一笑,“无妨,昨rì正好问了兄台的住址,以前不曾亲自前来拜访过,今天一早我没有其他事情,索xìng便直接来这里叨扰了。”
倪照方呵呵笑道:“李兄台前来如同祥云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无论何时来,在下都随时欢迎。
两人坐在这里说了几句话,倪照方忽然转身进入内室将一个棕sè包袱拿到李观鱼面前,嘿嘿的一笑,对他道:“李兄台,咱们虽然初相识不过却一见如故,现在又都在左大人手下效力,关系自然不同,今rì私底下结识实在难得,这点小小心意,还请兄台笑纳收下。”
李观鱼见他轻轻抖开包袱里面竟然有不少银子,微一皱眉,便知对方心意,昨rì倪照方虽和他在左宗棠府上已经见过面相识,不过毕竟当时碍于左宗棠在面前不好公开,现在两人在私宅内相聚,旁边无人闲眼多看,此人没说多少话就先当面向自己送上银子,自然是想用钱结交自己,讨个近乎。他坐在那里,说道:“倪兄台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我刚刚前来拜访,你送给这番重礼倒像是我专门前来向兄台讨要银子来了,这般收下,未免不雅。”
“诶,李兄台这话可是见外。”倪照方却笑道:“区区这点银子,算得什么,就当咱们刚刚相识我对你一点心意,你若是瞧得起我,那就收下,何须多推辞?你若是推辞不收,倒是显得你我两人有些见外,谁都不雅了。”
李观鱼听他这么说,轻轻一笑,“倪兄台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初次来访意在相谈叙话,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吧,我不需要。”
倪照方见他不肯收下,脸上笑容微顿,又想了想,干干一笑,有些讪然道:“李兄台人中豪杰,一表人才,非凡夫俗子能比,我这般做倒是闲得有些俗气了。”见对方不收,只能伸手将包袱里的银子重新包好,随手放在身后,不再理会。
他坐在那里,见李观鱼对这些银子不如何感兴趣,细细又打量对方一番,蓦然转目一动,又嘿嘿的一笑,对他道:“之前听闻左大人谈起李兄台,就知道兄台是个读书高雅之人,喜爱舞文弄墨,不重视金银胭脂俗物,我这里正好有一物,定会令你喜欢,你瞧瞧。”他说完,转身又从房中别处拿出了一件东西,递到了对方面前,“这个东西是我在别处买来,甚是难得,据说是当初前朝明代江南四大才子所用之物,珍贵有价值,乃文人风流儒雅之物,适才李兄台对银子看不上眼,不过这件东西可是不同,若是用起来绝对匹配你的身份。”
“嗯,这是何物?”
李观鱼注目一看见他手中拿的是一把扇子,仔细瞧去,见这把折扇长度不到二尺,白玉为柄,银丝为面,拿在人手中,雪白如玉龙,清洁如芍药,玲珑剔透,颇为引人注目。
李观鱼觉得好奇,伸手从倪照方手中接过这把折扇,见扇子正面还有字迹,细细读来是一首五言律诗: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水皆不在,满目荒唐事。”
除了这首诗之外扇面上并未题写何人所做,不知出处。
他将上面的字仔细读了一遍,见这首诗简短平白,清淡无力,没有多少诗律蕴含,听起来好似一首极为普通的打油诗,这等普通诗词如何会是出自明代有名的江南四大才子之手,他暗自觉得不像是江南四大才子所写,应该是其他人所做,附以四大才子名讳以假乱真,只怕是个赝品。
他坐在那里,凝起目光,又将上面的字仔细读了一遍,微微觉得似乎有些意味,这把折扇制作和字迹皆无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