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和麻雀山
“那么你就写吧,写我们的一生,也就是我的一生和你的一生,是怎样从这地点(麻雀山)发展起来的。”
——摘自1833年的信1
开始之前,我得先谈一下三年前的一件事。我们在卢日尼基沿着莫斯科河散步,对岸就是麻雀山。在河畔,我们碰到了我们认识的一个法国家庭教师,他光穿一件内衣,慌慌张张地在嚷嚷:“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但是我们的朋友还没来得及脱下内衣或者系好衬裤,一个乌拉尔哥萨克已从麻雀山上直奔而下,跳进水中不见了,一?眼,他挽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又浮出了水面,那人的脑袋和胳臂像晾在风中的衣服一样,晃晃荡荡的。哥萨克把他放在岸上,一边说:“还能醒过来,只要摇他几下就成了。”
周围的人凑了五十来个卢布,送给哥萨克。哥萨克没有做作,非常爽直地说:“为这种事拿钱是造孽,再说,这毫不费力,你们瞧,他不过像一只猫。”接着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穷人,要我向人伸手我不干,若是给我,为什么不拿呢,我多谢各位啦。”说罢,用手帕裹好钱,又上山放马去了。我父亲问了他的姓名,第二天把这事写信告诉了埃森2。埃森提升他当了军士。几个月后,哥萨克带了个德国人到我家来玩。德国人麻脸,秃顶,身上洒了香水,头上戴着拳曲的淡黄假发。他就是那个落水的人,现在是为哥萨克来向我们道谢的。从那时起,这人常来我家。
卡尔·伊万诺维奇·佐年贝格本来在给两个纨袴子弟教德语,这时已快结束,不久转到了一个辛比尔斯克地主家执教,后来又受雇于我父亲的一位远亲3。佐年贝格负责管一个孩子的身体健康和德语发音,他称这个孩子为尼克。我喜欢尼克,他有一种亲切的、温柔的、耽于幻想的气质。他与我见过的其他孩子截然不同,然而我们还是成了难分难舍的朋友。他沉默寡言,喜欢思考;我生性好动,只是并不敢打搅他。
特维尔省的表姐回柯尔切瓦后不久,尼克的祖母死了。他从小没有母亲,现在家中乱作一团,佐年贝格由于无事可做,只得帮忙照应,装出不得空闲的样子,一早就把尼克送到我家,要他整天待在这儿。尼克又伤心又害怕;看来,他爱他的祖母。后来他在诗中曾这样回忆她:
此刻时已黄昏,
晚霞长映大地,
我想起我家的古老风俗:
每逢主日前夕,
神父总要带着助手光临,
他的举动彬彬有礼,
低垂着满头白发,
面对圣像诚心祈祷。
我的祖母年已苍老,
她手扶圈椅站立,
小声喃喃祝告,
手指不停地拨动念珠。
仆役们齐集门前,
静静聆听教士诵经,
他们稽首伏地祝祷,
请求上帝赐予长寿。
夕阳照在窗上,
室中灯火齐明,
…………
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