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奇·奇斯好像是吞东西似的回答:“只有这个,看上去毕竟您身体的绝大部分还是在这里!”
在这间核心房屋的中央处,上面吊着这个术士的躯体,他的衣服随意地飘动着,好像失去了重力一般,他的周围飘浮着许多能放射出祖母绿般的光芒的球体,将他笼罩在一片绿色的雾霭之中。阿尔达塔·埃尔足有8英尺高,可却瘦得像根棍子,在他那飘着的铜红色网状袍子里尤为明显。面容看上去还算年轻,但毛发已经花白,而且皮肤也像死人一样苍白;双眼紧闭,深陷在紫色的眼睑之下,就像死尸一样。
阿尔达塔·埃尔的手有六指,手掌的内外侧各长有一个拇指;长长的手指上长着如蜡般洁白的指甲的尖部却都被漆成了黑色。下巴和鼻子尖尖的,脚上穿的铜黄|色网状拖鞋在趾部蜷曲着。
他的胸膛好像是纹丝不动,就算是有起伏,也缓慢得令人不易觉察,从他的嘴唇上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气息进出,他看上去几乎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但是,“我想请你区别对待,”不知从哪儿又传来了那机械般的声音,着实把德奇·奇斯吓了一大跳,‘你一定是想知道我的那一小部分在哪儿,对吧?斜躺在这里的这具壳只是阿尔达塔·埃尔的肉体。而他的思维——也是他更伟大真实的一面——正在仙女座埃克西奥尔·克穆尔的宅第里。“
德奇·奇斯的砂囊不由得一紧,又咽了口不知什么东西,看了看屋里密集的架子和那些驱魔用的从属物:古老的书籍和瓶瓶罐罐,各种图表和装饰物,甚至还有一个和可撒尼德的水晶珍珠宫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水晶钻石。德奇·奇斯发出一阵紧张的唧吱声,同时表示赞同:“当然!这肯定只是您非常小的一部分,我现在明白了。但是,好心的先生,时间紧迫,所以由我来传递可撒尼德的信,而且——”
“你必须飞来,是吗,小鸟?而且你那神秘的说法就蕴藏在可撒尼德的信息里——你是担心我现在不能马上回来,嗯!”阿尔达塔·埃尔的声音现在变得不再那样生硬,而是更富于弹性和力量了。尽管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很不吉利。“好吧,让我们现在就来看看口信是什么。你只需将你的手或随便什么可以充做手的东西——放在那位熟睡者苍白的额头上,然后想口信的内容,或者嘟哝出来也行,要不干脆就用密文表达出来,不管怎样我都会收到并能够理解。”
德奇·奇斯照着指示小心翼翼地将他那枯瘦的鸟爪放在了这个悬浮在空中的术士的额头上,然后……他的爪子好像一下子被粘在了那儿,像是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牢牢地钉在了阿尔达塔·埃尔的头骨上!他感到那本该由他来传送的信息一下子就从他的体内被吸了去——紧接着,他被放了下来,向前摇晃了几步;又听到了这个术士干瘪、机械的笑声。
“好了,全明白了,”接着,那个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是可撒尼德交给我的一项重要任务,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小鸟,而不是在那儿装腔作势,鹦鹉学舌!”
但此时德奇·奇斯已经扑腾翅膀回到了通往大门的明亮通道上了。他走出了门,在伊利西亚高空的阵风里步下金属阶梯,向自己的飞行器走去,这时,他才停了一下,说道:“我感谢您的热情款待,术士。唉,和你们这些人比起来,我的智慧和才能真是小得可怜。”
“一点儿也不,”球体在狂风的咆哮中说道,声音又变得冷漠和呆板了,“我们都还要继续努力。不过下次你来的时候,记着先弄清楚我本人是不是在家,这样就好招待你,啊?或者我会告诉你的老师埃氏,让你经常过来,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用谜语来检测各自的心智,或者我可以教你一些你恐怕连听都没听过的语言,意下如何,德奇·奇斯?你扮起我们巫师来倒还真有那么两下子!”
德奇·奇斯一边驾着飞行器离开台阶,一边回答道:“谢谢你,先生,我真的很乐意奉陪——但是在埃氏手下做事,的确很繁忙,我在飞行方面没有天才——说句老实话,我怕过不了多久您就会开始烦我了!”他开着飞行器向远在底下的田野驶去。
此时,他背后又传来了球体的声音:“哦,先这样吧,祝你好运,小鸟。”
埃克西奥尔。克穆尔只见那个阶梯慢慢地伸展开来,然后折了回去,又变成了先前那块银色的镶面板,而球体嵌在一侧。
……在里特冒着气泡的熔岩湖上,漂浮着埃克西奥尔。
克穆尔如火般的住宅,两位伟大的巫师被刚才发生在宇宙另一边伊利西亚上的有趣一幕逗得点了点头,轻声地笑了笑,然后又回到了棋桌旁。
第四位信使蒂安妮娅正高高地坐在尼玛拉花园里的树枝上。她坐着的这个树权可以说是比大路还宽,而且就算她一不留神摔下去,也不会摔到地上,因为到处都是这棵树具有感应能力的枝条;实际上,缠在蒂安妮姬跳动的脉搏上的那根枝条就是具有它强大思想和情感的那一根。它的叶子如毛毯般宽厚和柔软;它最细小的枝干也比地球上橡树的枝于粗大;此刻它所有的情感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伊利西亚最受喜爱的孩子身上。
往下六英尺,便是这棵树巨大的树根,它们在尼玛拉肥沃的土壤里尽情地伸展着,树顶上小巧而嫩绿的叶子在伊利西亚的人造阳光里摇晃着,而现在蒂安妮娅正坐在他的心房上,就像以前那样和它一起交谈着,尽管是异常严肃。
“那么你愿意和地球梦谷里的树对话,把我刚才告诉你的可撒尼德的口信原原本本传输过去吗?”树用它那周围长着柔软绒毛的叶抱住了蒂安妮娅,这至少是她第十次问同样的问题了。
“我也需要睡觉,孩子,而且睡着了也会做梦,”它用心灵感应来回答蒂安妮娅的问题,“如果真有那棵梦树——即使它在像地球这么远的星球上——我也一定会找到它。是的,我还会把可撒尼德的信息传递给它。现在你该明白一点:如果我强制自己整晚发梦,就会找到它。”它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探索者和你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
“他是个与众不同的朋友,要不是因为亨利,我也不会在这儿。他是我的兄长,是我丈夫一生的伙伴和朋友,是维护所有低等生命的斗士,我们就是这样看待他的!”
蒂安妮娅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树温柔的嗓音:“假如他具备所有这些东西,那么我的任务就比原来重要多了。你说他是泰特斯·克娄的终生朋友?那就绰绰有余了,不过你今天怎么是一个人呢?你们家那位泰特斯呢?”
蒂安妮娅低声回答道:“和可撒尼德在水晶珍珠宫里,不过现在他可能已经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了。”
说完,她安静下来,尽情享受着树的抚慰。
《伊利西亚》作者:'英' 布莱恩·拉姆利
第四章 熟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