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带着人来到书房门口,让四名侍卫在外侯着,她独自举步进了书房,看到云泓在书案后饮酒,脸颊微红,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
云泓见司琴走进来,烛火摇曳下,他眼前一片朦胧,仿佛是看到了西陵流清,一手紧握酒杯,嗓音沙哑的低喃一句:“情儿……”
“云庄主认错人了。”司琴已经走到书案前,望着这个独自在书房里饮酒的男人,他身上充满了悲凉寂寞,可她却无法去同情他,只因他有今日,皆是他自作自受。
他害苦西陵流清多年,是一个错。
他把云海山庄拉入红尘俗世中,更是错。
他与西陵业一起作乱天下,更是大错特错。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因而她对他同情不起来。
“司、司琴姑娘?”云泓摇了摇头,眼神清明了几分,看清楚是司琴,他便是又饮酒一杯,苦笑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司琴缓缓跪在了铺着厚实地毯道地上,将手中剑立于书案旁,提笔蘸墨,拿了一叠纸,低头无比认真的在纸张上,写着那些女子的家乡。
云泓在司琴写了很多张纸,推到一边继续埋头写字时,他拿起一张纸看了一下,这是每个人的名字以及来历,以及所需要的帮助。
他又拿起那些看了一下,全是女子,司琴怎么突然要照顾这么多的妇人?
司琴整整写了一百张,有一本书那么厚了。写完这些东西后,她才抬头看向云泓,语气淡冷道:“我需要人下山帮我办这些事,还请云庄主派人送他们离开云海山庄。”
云泓细想一下,便猜到司琴写的这些人名都是什么人了。他望着司琴轻点下头,很好说话道:“司琴姑娘请放心,明日一早,我便让人送姑娘的人下山去。”
“多谢。”司琴冷若冰霜的道一声谢,便拿剑起身离开了。
那叠纸她也拿走了,腿跪太久有点麻,可她还是撑住了,脊背挺直的走了出去。
云泓的酒也醒了,司琴发现了营地的那些女人,那她又做了什么?为何她会拿到了这些人的来历以及名字?
他静坐一会儿,便唤人进来,吩咐他去打听一下,营地今夜到底出什么事了。
司琴离开云泓这里,便回了住处,让其他两名侍卫下去休息,她留下了花缘君和水沧海易容假扮的两名侍卫,伸手把折叠名单交给他们,并对他们眉头紧蹙道:“明日,云泓会让人带你们下山,你们下山后,便带着这些名单,找人去这些人家悄悄该怎么帮她们的家人。我……我会留下来,帮她们收敛尸骨,让他们入土为安。这一次,是你们最好离开的机会,云海山庄里……可能有内奸,这一战,只要镇国王爷没有算遗漏,便一定不会输。”
花缘君与水沧海也来云海山庄一段日子了,他们也发现云海山庄似乎透着几分的怪异。
听司琴这样一说,他们也怀疑,云海山庄是有内鬼了。
“记住我说的话,以静制动,以不变而应万变。”司琴望着花缘君,神情无比严肃叮嘱他,希望他能冷静一下,这一回,可是谁都输不起的。
花缘君总觉得司琴是有什么瞒着他,再回想王爷说的司琴的身世,所以……司琴是要独自一个人,对付那一万多人吗?
“你们赶紧回房收拾东西,你看好他,这时候都冷静点别添乱,有些事,我比你更能做得好。”司琴把花缘君推给了水沧海,之后,便往房间里的罗汉床上一座,瞪花缘君一眼,示意他们赶紧走人。
水沧海心里挺佩服这位姑娘的,他伸手拉了花缘君一把,花缘君倒也没挣扎,他打开门,他们便一前一后出去了。
院子里还有没睡的丫环婆子,她们准备好了热水,是要等伺候这位司琴姑娘沐浴的。
司琴在花缘君和水沧海离开后,便唤了人进来,让她们兑好水,水温刚刚好,她洗了个热水澡,心里依然很不舒服。
丫环婆子一直在外伺候着,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司琴便唤了她们进去,她们把浴桶抬走,又收拾来一下房间,擦干净地板,换上新的波斯地毯,也就低头恭敬的退下去了。
司琴吹灯躺下,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那些绝望到只能用死解脱的眼神,一个个倒下的人,皆是被她亲手所杀。
她不是没有一次杀过这么多的人,可这却是她平生第一次对无辜者下手。
可她当时真的无力带他们走,西陵射不会放过这些妇人,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让她带走供给他们泄欲的女人。
她救不了她们,只能让她们死的干净一些,不必遭受侮辱与折磨。
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杀害了无辜的她们,一百多条性命,皆是死于她手,她忽然觉得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怎么洗都洗不尽这一百多条无辜之人加注在她身上的罪恶了。
她在三更鼓响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可在梦里,她却做了一场又一场噩梦。
梦里有她杀那一百多名女子的画面,也有她父亲失望透顶的望着她的样子,她抱紧怀里的被子,在黑夜中一身冷汗的压抑哭泣。
这样的她,让父亲失望了对吗?
这样的她,这么的坏,一定会被人厌恶的,对吗?
可她真的别无选择,她……她没有那个能力去救她们啊!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