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反复提醒他,是否自愿,这条很重要。有些试药员答应得很痛快,但临上手术台时就会怯场,大吵大闹,让试药工作无法正常进行。
华安安笑了。马大夫是他的主任医生,马大夫将主持他的试药工作,并48小时全程陪护他。他对自己的这位医术精湛的铁杆粉丝,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签署自愿试药协议和知情书,是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的。
刘阿姨一再提及试药工作的丰厚报酬。她想让华安安能更加安心地工作。
华安安虽然是为了挣钱才来工作的,但他对金钱的数目并不很在意。其实,在他心里,更多的是为了反抗自己的围棋生涯。他要用围棋以外的收入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围棋在他的生命里,是永恒的一条轴线,他热爱它、追求它。同时,又因为围棋带给他的痛苦和挫折而拒绝它、反抗它。这种矛盾,真是难解。
试药室,设在山脚下的一处天然洞穴中。
研究所的生活区,处在露天的山谷中,出于保密的原因,对人们的生活有着各种各样严苛的限制。
试药区设在山洞里,外面的所有规定在这里都荡然无存。洞穴的岩壁给开凿的光洁平滑,无数的白炽灯使这里通透明亮、纤毫毕现。
华安安听说这个洞子足有二十华里深,研究所只占用了一小部分,其他弯弯曲曲的小洞都被封住了。
华安安经过例行体检、并彻底消毒后,赤裸裸地被抬进基本级的试药室。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停的做深呼吸。
他被束缚到一张冰凉的手术台上。一群医生护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切都是那么机械、按部就班,毫无生气。
一瞬间,他特别不愿意看见这些人影。
马大夫轻声说:“不用紧张,有我在。”
华安安心里踏实了一些。
他的身上被接上一根又一根导线,那些导线花花绿绿的,在空中晃晃悠悠。
华安安被告知,那都是用来实时监测他的血压、脉搏、心率和脑电波的,有些他也搞不明白。
“开始计时。”护士长命令。随后,她把静脉针头扎进华安安手背的血管里。技术真棒,华安安竟然毫无感觉。
华安安仰视着头顶悬挂的那一小瓶药剂。药水大约100毫升,呈乳白色,粘稠的象一瓶浆糊。仅从外观上,看不出它有什么可恐怖的。
华安安的四肢固定在特制的金属架上。为防止血流阻塞,棉布带子缠得很松缓。他被接上了导尿管,屁股下面还悬挂了粪兜。看来,这48小时,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熬过去了。
看着“浆糊”顺着针管缓慢往下流淌,进入自己的血管,华安安开心地想,这也没什么呀?不痛不痒,也不恶心,那些家伙一定是看我新来的,故意吓唬我。
想到这里,他的紧张情绪慢慢松驰下来。
一种锋利的痛感,使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喊出“玛雅”。
他皱着眉头向左腿望去,护士长的手刚刚离开,一根亮闪闪的滞留针在他的腿上狞笑。眨眼间,副护士长又在他的右臂上留下一根滞留针。
华安安来不及吸气,只得咬紧牙关,看着两位护士长不停地回身从护士手中的托盘里取针。她俩是那么干练,在华安安的胳膊腿没有完全麻木之前,就扎下十几行针。
一位护士轻轻擦去华安安额头的汗。
华安安痛的全身抖动,护士长用手轻轻摁住他,说:“别乱动。滞留针已经扎完了,如果跳出血管,又得重扎一遍。”
华安安疼得直哼哼。他想强忍住身体的抖动,原来不那么容易,只好拧紧眉头,龇牙咧嘴,形象怪诞之极。
“开始检查肩井部位的血药浓度。”护士长下令。
一位护士从华安安肩头的滞留针里抽取了3毫克的血液。
华安安呻吟着,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试药只此一次,坚决不做第二次了。不!试药一结束,立即申请离开研究所,越快越好。那令人生畏的火星之路,此时在脑海里,也变得一路坦途、阳光灿烂。
“感觉怎么样?”马大夫俯下身,亲切的询问华安安。一位护士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记录册,准备记下华安安的感受。
“又冷又痛。一阵火辣辣的,一阵又要冻僵似的。”华安安想挤出笑容,但是脸上的肌肉很僵硬,做个“笑”的表情竟如此费力。
“这是正常反应,没事的,有我在。”马大夫安慰他。
针扎的痛感在慢慢缓解,华安安渐渐放松下来。
华安安的状态稳定下来后,试药室里只留下值班护士,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检测仪器,不时发出一连串的“嘟嘟”声。
值班护士手里掐着秒表,每隔一段时间,就从滞留针里抽血去化验,顺便询问华安安的感受,并且记录下来。
华安安的意识逐渐模糊,已经听不清护士的问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