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呀!她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精神和气色好得很!”距离文判官嘴里说的卒年丙辰十一月,都快相差三个半月以上!
文判官读出梼杌脸上的惊讶,淡淡续道:“没错,她在三个半月前就应该死去。在那场大雪里,她为寻找迷路的婢女在林间奔波,不料染上风寒,当夜高烧不止,并发急症,于亥时寿终。”
这是生死簿上,在上官白玉出世之前就先注写好的终曲,但却在同一时间点,冒出一只凶兽,打乱一切……
她在大雪中,遇见梼杌。
“她至今仍能好好活着,是因为你。”文判官为梼杌解惑。
“我?”他又不是管寿命的,为什么上官白玉会因他而多活三个半月?
文判官指着奈何桥边整群还在抖的小鬼,“瞧,那些鬼差看见你,如见凶神恶煞,没有一个敢近你身半步,而你,与上官白玉形影不离,勾魂使者无法去勾取她的魂魄,才会让她多活这段时日,延误勾魂时机。”
“你的意思是,上官白玉早就是个死人,我根本不用等她断气?”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梼杌快乐得晕眩,喜悦像洪水般一波波淹没他。
“没错。”真高兴梼杌兄听懂了。
梼杌开心地握拳,“好:我马上回去接她!”
文判官拦下他,“不劳梼杌兄费心,已经有人去接了。”
梼杌背上奋力拍动的黑羽翼霎时停下,困惑地转向那张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的温文脸庞。
“我刚才说过,鬼差是因为你在她身边才不能也不敢勾她魂魄,现在你离开她,终于让我家鬼差能达成使命,将上官白玉的魂魄勾回地府报到,在此,文判向梼杌兄道声谢。”
“这边这边!”
丁香仿佛一只飞出笼里的黄莺,银铃般的笑声催促着上官白玉快些跟上,一旁汪廷宇温柔宠溺地望着她,忍不住也漾开笑。
三人来到城中广场,已经有数百人潮将中央包围起来,远远就能看见好几人站在三、四尺长的竹竿顶端,正在半空中舞着系纱短剑,剑柄上的纱是五彩颜色,一耍动,条条的红橙黄绿蓝彩纱跟着飞扬,煞是好看。
“哇!”人群中有孩童大声欢呼,边跳边拍手。
“我们到里面去!”丁香想钻到更靠近中央的地方看个仔细。
“丁香,等等!你别一个人去!”汪廷宇不放心让丁香单独行动,又不好放上官白玉一个人在外围等,但拉着身体不好的她挤进内圈实在是不智之举,一时之间,他举棋不定。
“汪大哥,你快跟着丁香进去,她是路痴。你放心,我会一直站在这里不乱跑,不会弄丢的。”上官白玉温驯地对汪廷宇说道。
汪廷宇给了她一记感激的笑,谢谢她如此蕙质兰心,他确实比较担心丁香,毕竟若歹徒觊觎美貌,绝对会先朝丁香下手,再加上他心里喜爱丁香,自然站在她那边多为她设想。
“我马上就回来。”汪廷宇抛下这句,跟着没入人潮之中。
上官白玉本来就不喜欢人挤人,所以小退五、六步到较空旷之处,静候汪廷宇与丁香回来。不过依丁香的性子,应该会赖在里头好半晌才肯出来。
果不其然,汪廷宇没能马上带回丁香,反而和丁香一块在最前排看起狗跳火圈的戏码。
随着围观的人越多,围起的圈子也越大,上官白玉一路退退退,返到一家面店的幌子边,距离杂技团更加遥远。幸好杂技团所在之处与上官家的距离并不远,拐过几条巷子便到了,她不担心走丢,只是一个人待在这儿总是忐忑不安,若梼杌在,她就不会有空胡思乱想……
梼杌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该不会又在地府里惹是生非,被一群阴差给挡着?她记得梼杌说过,他和武判官交恶,若他和武判官二度遭遇,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如何是好……
上官白玉不由得替梼杌操起心。捏着帕子的十指纠结起来,好半晌才发觉手中的帕子已扭成麻花,烙着“梼杌”二字的手心里一片汗湿……
没想到她如此挂念梼杌,两人明明才分离半天而已,梼杌又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保护他自己,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不用担心他。
要是梼杌知道她的这般心思,一定会皱眉说出他的名言……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梼杌耶!
好似因为他是梼杌,所以他就不会有天敌,所以他就该很强很强,所以他就不该被人关心。
偏偏,她正因为他是梼杌,才会将他牢牢记挂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