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七想想也就理解了,沈碧朗几人还是个孩子心性,夜夜偷跑至此处,为的就是破坏捶丸场地,还有就是享受这隐秘“壮举”给他们带来的刺激。
他们自己是玩的开心了,却不曾想到此事在施院长那儿激起了多大的浪花。
施院长三次上奏折,禀告皇上此事,却每回都被驳斥。苏哲谦的理由非常简单,一个堂堂院长,在翰林院挂了五等职位的大夫子,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处理不了?
眼见着苏斐南第一日上朝,苏哲谦见施院长还要上禀,便十分不耐烦地将苏斐南推了出去审查此事。
施院长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那些小贼有多恶劣,以至于苏斐南一开始也觉得这暗中捣乱之人想必身份不低——毕竟翰墨轩的地盘,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这里头潜藏的未来“状元”下绊子?
是以他还给施院长出了一计,就叫引蛇出洞!
蛇倒是引出来了,不过却是几条小蛇。
沈碧朗仗着自己背后强大的沈府,自己又是自小被宠溺惯了的性子,干脆耍赖不认。
施院长也没有办法,沈碧朗本身就是不是善茬,他身边那几个小跟班同样身份也不差,唯一一个身份不怎样的却是个穷孩子,施院长只能先放另外几个人回去,神色严厉地警告了一番之后,才带着那个穷孩子去单独教育了。
“那孩子叫杜若微,听说他有些傻,每回沈碧朗闯了祸,都是他去顶黑锅的。”
见星沉小脸上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夏十七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淡笑道,“你还知道顶黑锅是何意,看来这书没白念。”
星沉听了便瞪起眼睛,眸中却毫无生气的模样,反而脸颊一鼓一鼓的,更显得可爱稚嫩。
“师父,你是在嘲笑沉儿吗?我告诉你师父,沉儿日后可是要考大夫子的人,区区顶黑锅,哼,不过尔尔!”
他手臂一抱,坐在苏斐南怀中,包子脸鼓起来,斜着眼神的模样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夏十七微微怔住,“大夫子……是什么?”
“就是像院长那样能当官的大夫子啊!我们徐夫子可说了,做人就得顶天立地,出则入士,必须得有出息!”
星沉这话说的太快,苏斐南要拦已经来不及。
就在苏斐南心有所感的瞬间,夏十七已经别过眼神,低低地“唔”了一声。
沉儿说的不错,做人就得顶天立地,亏他有这般宏伟壮阔的心思,她却一直存着私心——总觉得沉儿不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也是好事,这样他便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在这一刻,夏十七才恍然醒悟,在她心中竟是这样的想法!难怪她对帮星沉找父母之事并不是十分急切,难不成她就真的嫉妒星沉还能寻到亲生父母吗?
夏十七兀自摇了摇头,不,她心中不是这么想的。
沉儿生得聪颖乖巧,日后出人头地不在话下!便是为着此事,她也要奋力为他铺一条康庄大道出来!
打定了
主意,夏十七才稍稍有了些精神。星沉并未察觉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就在她从星沉身上抽回目光之时,意外地撞进了苏斐南幽深沉重的凤眸之中。
他似乎已经安静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却在对视一瞬过后,蓦地转开眸光。
夏十七也平静地回过神,三人同时行走在寂静长街上,星沉打哈欠的嗓音格外清晰。
“大哥哥,我困了。”
星沉揉着眼睛,小手环着苏斐南的脖颈,小脸纠结地盯着他的肩头。大哥哥毕竟是个王爷啊,他若是靠在大哥哥肩头睡着了,还流了口水可怎么办?
“睡吧。”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轻按在他的背心,将他送进怀中,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动作轻缓得好像对他有极深的宠爱。
星沉贪恋这一刻的静谧美好,舒服地呜了一声,伸出手性朝向夏十七,“师父,你牵着我。”
夏十七顿了顿,抬手握住星沉的手心。
星沉于是靠在苏斐南的肩头,穿过苏斐南肩膀的左手紧紧攥着夏十七的大拇指,睡得格外香甜。
此刻已是二更,长街上兀自守夜的打更人一手摇晃着白纸糊成的灯笼,像个鬼影似的从夏十七身后飘来,与此同时,幽幽晃晃的嗓音响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离夏十七很近,夏十七似乎还闻见了他身上的露水气息,她神色微变,转身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用力一拽拖到身前来。
“你中蛊了!”
夏十七想用另一手去怀中拿蛊虫,却不防那手被星沉抓得紧紧的,不光她抽不出来,连眼前人也顿时变了模样,原本面色清白的面孔忽的变成了鬼面獠牙的姿态,他张开大口,像是个流淌着涎水的大妖怪,迎面就朝夏十七咬来。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