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曾经恨他到极点的儿子。一个因为他疯批母亲差点养废的儿子。
韩费凡忍不住看向空荡荡的门外,此刻客厅后门的花园里,正站着他第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儿子。
当年离婚的时候他何尝不想将这个儿子带在身边,但韩其的性子就跟他妈一样执拗。就算被他妈强迫来寻自己,来了,也不说一句话,不喝一口水,锯嘴葫芦一样不吭声,更别说叫他一声爸。
这个儿子看着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阴鸷怨愤。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什么呢。他只知他妈,却忘了自己是姓韩的。
但今天,韩其不但回来了,第一次心平气和进了韩家门,还却对这个毫无感情的妹妹伸出了援手。
真是……意外。
~*
韩其接完电话,折身向客厅走来,路过走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素色工作装跪着的阮颂。
——作为韩真真的陪读,知道对方出了问题,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倒是自觉。
看来这几年她也不是光长了脸和身上的肉。而大概是跟着韩费凡一样,学到了如何漂亮又哄人的伪装。
韩其缓步走过她,站在门外,再次静静欣赏了一番里面的狼藉,才抬手不轻不重敲了敲敞开的门扉。
客厅里的几人都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韩其斯文温润站在门口,他的衬衣十分合体,但作为手工剪裁还是按照惯例用了袖箍,整齐扣好的扣子一直到脖子下面,愈发显出一种端正和庄重来。那张脸白皙而又健康,此刻上面带着亲和的淡淡的笑,丝毫没有年少时执拗而又阴冷的气息。
英俊的,谦恭温和的。
就跟那些教养良好的二代子弟一模一样。
实在是个妙人,晚娜心里猛地一咯噔,立刻转头看向韩费凡。
韩费凡怔了怔,看着那张带着自己痕迹的脸和出众的气质,只觉这才是他韩费凡子女应有的模样,本能生出了淡淡的亲近,声音的音调也压下来了:“小七,是要走了吗?”
韩其说:“刚刚接到电话,今天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让他们带了个人来,可能对您和真真有用。”他的尊称让韩费凡的气顺了一半。
韩其说完不一会,微嘈声中,有人正在过来。果然,很快一个年轻西装男人打头,两个打手拎着个哭得眼线花掉的小白脸过来,直接扔在了地上。
西装男人是风情街涉事酒吧的老板,他和韩其看起来很熟:“小七,你要的人在这了。”韩其简单介绍对方:“银谷普金餐饮的小钟少。”
几人寒暄中,韩真真已看清情况,顿时瞳孔一缩:“苏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地上的小白脸听见韩真真的声音,就像看到救命的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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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那打手面无表情将他打翻在地,脚踩在他肩膀上叫他动弹不得。
小钟少看了韩其一眼,然后温声向韩真真笑道:“韩小姐,重点不是我们对他做什么,而是,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韩真真手指僵硬收紧,迟疑了一下,一咬牙,将所有的勇气都用上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个陪游。但他也是因为爸妈生病没办法——他是不得已的。他很聪明,也很上进……”
小钟少差点笑起来,这类人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于是他咳嗽一声:“不得已?他跟今天那两位客人也这么说的。当然,有时候人多了也会换个别的理由,家人生病了、需要钱上学、走投无路……苏克,还有没有补充?”
苏克不敢说话,又不敢不说话,支支吾吾,眼泪汪汪,可怜又狼狈。
小钟少又说:“今天那两位客人是他提前约好的,只没想到会撞上你。韩小姐大概不知道,他的生意很好的,女的,男的,男女混合的,集体的,口味特别的,都接,只要价格够高。不知道韩小姐是体验到哪一步了?如果……那我真诚地建议,小姐最好下来去做个检查。”随行打手奉上了一叠照片。
韩真真看着看着,一把手扬了,有些作呕。
韩其伸手搭上小钟少的肩膀,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闭上了微带嘲讽的嘴,伸脚踢了踢地上的苏克:“有什么要给韩老先生和韩小姐说的?”
苏克哭丧着脸,道:“我上周体检过,没问题的。”
……
那天苏克被韩费凡打的很惨,等打手拖出去的时候,地砖上还有残留的血,残红带着淡淡的腥味,血顺着地面的弧度慢慢蔓延。
韩其看着佣人用拖把和抹布清理,一人又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擦干净,另有一人喷上去味的喷雾,好去掉里面的腥味,然后整个地面干净如昔,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他看得认真,长睫垂下,盖住眼角的情绪。
客厅里韩真真的哭声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