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竹见状面上扬起一抹笑意,好似春风般和煦温润,他缓步走到主仆二人跟前。俯身将地上的落花拾起,放在了小姐手中,微微阖首示意后,转身施施然离去。
小姐受宠若惊的捧着手中的花,痴痴望着润竹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而润竹一转身后,面上的笑意瞬间消逝,待走到无人之处,他更是厌恶的看着碰过落花的手,从袖中取出了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好几遍,最后更是连帕子都不愿再要,径直丢在了地上,快步离开了都护府。
林思慎一行人驾着马车往平凉城赶去,这一路上,目之所及荒无人烟。路边落败的旧屋摇摇欲坠,门上结着蛛网,也不知主人家是离乡了,还是已经身死了。
就这么一直到定西城几十里的地方,这才看到了人烟,只不过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白骨,还有路边苟延残喘走不动的人,他们东倒西歪,呆呆的坐在树下,似乎是在等死。
就连看到了林思慎一行人的马车,他们也只是用尽力气抬头看了眼,连上前乞讨吃食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思慎见状实在不忍,便让墨竹将车上的干粮和水囊取下大半,一同分发给了他们。
一路走来,灾民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林思慎装了满满一马车的干粮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后她实在是不忍再看,只能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墨竹抿着唇,有些犹豫的开口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轻叹了一声道:“墨竹,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陇右的灾情实则不是天灾而是,要想救下陇右千千万万的百姓,不是查查账本就能救下的。”
车外的孟临听到林思慎如此说,当即朗声道:“墨竹姑娘,公子说的没错,现在陇右有一只贪得无厌只进不出的大貔貅,要想救陇右的百姓,就先得把这只貔貅的肚子捅破。”
几人正说这话,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林思慎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见不远处的官道路中央,似乎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孟临拍马上去看了眼,他俯身下去掀开了女子身上的破布查看,接着他像是愣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蹲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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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思慎瞧着有些奇怪,便跳下了马车跟着走上前去,走到孟临身旁垂眸看去时,林思慎也当场愣住了。
只见那女子已经死了好几日,死死的瞪大着双眸,身上皮肉恶臭熏天,可让人震惊的是,她怀中还哺育着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孩子躺在她胸前紧闭双眼,还在不停的汲取着死去母亲的ru汁。
可她的母亲死去许久,哪里还有ru汁,那婴孩吮吸的分明是母亲的血水。也就是说,母亲死后,这孩子是靠着吮吸母亲的血艰难活下来的。
孟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呆呆的望着,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林思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蹲下身去迅速将那孩子包裹住抱在怀中。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垂头看着怀中的婴孩,那婴孩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突然挣扎着啼哭了起来,她唇边还沾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林思慎目光复杂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闭上眼轻声吩咐道:“孟临,将这可怜的妇人就地掩埋了吧。”
虽然这婴孩靠着母亲的血肉活下来了,可却极为虚弱,林思慎上了马车后,急忙让墨竹给她喂了些水,再将干粮泡水搅碎,也喂她一并吃了些。
将妇人掩埋后,林思慎带着这捡来的可怜婴孩,继续往前赶路。
就这么连续赶了几天路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平凉城外不远处的一片群山之中。此处地势险要狭窄,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
待他们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平坦的空地,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虽然日夜不停的赶路林思慎墨竹还撑得住,可那婴孩却有些撑不住了。
林思慎只能下令暂且在荒山之中歇息一夜。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枯木,孟临捡来一堆后燃起了篝火,两个护卫在附近巡逻,其余人暂且盘腿坐着烤火歇息。
夜里风有些凉,林思慎连官服都取了出来,让墨竹将那婴孩好生包裹了起来,免得她吹风着凉。
这几日都是墨竹照料着那婴孩,实在是劳累不堪,林思慎便将那婴孩讨来抱在怀中,让墨竹好歇息一会。
火光闪烁间,林思慎怀中瓷娃娃般的小人儿却不肯睡,瞪着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珠,好奇的望着林思慎。
林思慎有些别扭的抬手遮住了她的目光,然后小声问一旁的墨竹:“墨竹,她瞧着像是多大了?”
墨竹思忖道:“都长牙了,应当满周岁了吧。”
听墨竹这么一说,林思慎倒想看看这孩子的牙,便移开了手。岂料手一动,那孩子突然努力瞪大的眼睛,在林思慎怀中挥舞着小胳膊,咧开嘴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林思慎见状来了些兴致,她试探着又将手挡在孩子眼前,果然这孩子停了笑声,待她又将手移开,孩子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几次,孩子稚嫩单纯的笑声,惹的其余几人纷纷探头看来,面上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一个护卫见林思慎逗那孩子逗的开心,忍不住出声调侃道:“公子逗小孩倒是有办法,只是不知公子和郡主何时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另外两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公子也该给咱们将军府添新丁了,也免得外头总有人说公子和郡主的闲话。”
“就是,外头的人嘴碎的很,说要不是公子不行,就是郡主有问题,这才几年都没生出个一儿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