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说,陶黛龄所言,句句如实。这一刻,她只觉自己心里突突的狂跳着,双手一片冰凉。被别人看了个透彻的感觉,是那样的令人不舒服。
“看样子,我说对了。”陶黛龄掩下眼眸,淡淡一笑。自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轻言出声;“我能看出来的事,将军肯定比我看得更清楚,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这样对你。”
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似是含着一股子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令人闻之欲醉。而郑北辰的往事,便随着她如夜莺般婉转轻灵的嗓子,娓娓道来。
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当真可以谱写为一段传奇。直到陶黛龄走后,叶雪妍依然坐在沙发上,半晌没回过神。
“大哥,刚才从叶宅出去的那位,不就是郑北辰身边的那个戏子么?”暗处的一辆轿车中,一位黑衣男子悄声言道。
沈建安抽着烟,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眸只落在眼前的宅院上,深不见底。
院子前的那颗枣树,已经长得如此高了。
“你确定,没有透露我的身份?”良久,直到一支烟卷燃尽,沈建安方才出声言道。
“大哥放心,咱们那些兄弟办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郑北辰决计不会知道这所宅子的主人是您。”
沈建安不再多言,只闭了闭眼眸,低沉的嗓子却是不怒不喜,不带一丝温度;“走吧。”
黑衣男子见他面色阴沉,也不敢多说,便启动车子,不料车子刚开起来,就听身后传来一记急促的声音;“停下来!”
他一怔,回过头,却见沈建安眸子黑的犹同曜石一般,瞳孔处似是发出无数的暗光,紧紧的看向窗外。
叶宅的大门已经打开,叶雪妍扶着母亲,一步步的向前走着。那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寒风里,似是要将人的心都给死死缠住。
她的身影,袅娜纤细,放佛是芬芳吐蕊的白莲,楚楚动人。
沈建安坐在车里,一路紧紧的盯着叶雪妍的背影,直到她与叶母消失在巷口,他方才抽回视线,面色却是愈发的暗沉。
“大哥,恕我多嘴一句,您要是真喜欢这个叶小姐,兄弟们哪怕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帮你抢了过来,那东北大帅声名再响,可咱们也没将他看在眼里。”
沈建安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双拳紧紧握住,骨节处隐隐发出青白之色。少顷,他只将拳头松开,面容却是恢复了往常那般的淡然,只冷声道了句;“够了,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不知死活的话。”
他的眼眸,落在了那颗枣树上,冷寂的容颜,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第六十二章 但求无愧于心
扶桑军方才结束了一场进攻,眼见着华南战场尸横遍野,遍地的伤员。
郑北辰一身戎装,冷峻的容颜一如往昔。夕阳下,他的身影散发出一抹戾气,却掩不住眼底的沧桑。
地上,士兵的头盔密密麻麻的落满了弹痕,他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司令——”顾有德上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当部下欢庆胜利的时刻,军官幕僚们在师部弹冠相庆,开瓶祝酒大功告成,而郑北辰却只是一言不发,默默走到指挥所的一隅,纵然他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细心的部下还是发现,在他们面前一贯冷峻威严的郑北辰,却是独自向隅,一站,便是半天。
那个时候,他想起的,是不是就是这些为国捐躯的青年?
顾有德回过神来,看着郑北辰闭了闭眼眸,光影中,他的面容很是阴郁。
“是我将他们带到了战场,可如今我却没有法子再将他们带回去。”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一丝喜怒。
“司令,自古以来,马革裹尸都是军人的最高荣誉。”一旁,参事林元钦声音低沉,眸子里却是炯炯。
郑北辰哑然失笑,却是不再多言,只向前走去。
倏然,一道哭声响彻在阵地上方。众人皆是面色大变,在军中,向来是流血流汗不流泪。要知道俩军交战之际,这哭声定是会动摇军心。
林元钦眉头一皱,腰间的手枪便是取了下来,只等郑北辰一声令下,便要将哭泣的人就地正法。
郑北辰回过身来,只见不远处一位十八九岁的小士兵,一脸的恐惧与稚嫩,坐在那里嚎啕大哭;“我不要打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随着他这一哭,无数的新兵皆是面色凄然,眼底水光闪烁起来。林元钦眼底闪过一丝狠辣,顿时便是举起了手枪,不料保险还未打开,便被郑北辰一把拦了下来。
“司令——”他眉头紧皱,看向身旁的男人,却见郑北辰果毅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