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之前的糗事,梅林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连连又瞪了他一眼,恼道:“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还不是你诱骗我上了你的马车。”梅林说着又将声音放低了些,似是有些气愤,又有些羞赧:“指不定谁轻薄谁呢。”
荆世修唇角向上扬了扬,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将笑意融在无声之中,说道:“嗯,梅儿说是我轻薄的,那便是我轻薄的。不过,梅儿放心,我不是一般江湖上不讲信誉的偷香贼,我可是会负责的。”
梅林一阵气结,用力地抽了抽手,却发现他抓得更紧了,根本抽不动。反而自己的挣扎引来了旁人更多的注视。本来俩人的相貌气质就不是一般的出尘脱俗,任何一个走在街上都能引来些注目,更何况是俩人一起并肩而行,而且还是手牵着手。
无奈之下,梅林只得放弃,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跟在他的后头。
荆世修暗暗笑了笑,牵着他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冀阳的街道相比其他城镇,在结构布局上稍有不同,他延续了三百年前荆氏王朝的风格,整个城镇的道路方方正正,且为正向东西南北,因此城镇虽然面积庞大,却是极为容易辨认,哪怕是一个初来冀阳的外人,也很难迷路。
不仅如此,冀阳的房屋建筑也很有特色,大多富贵人家的宅院都喜欢用深红色的彩漆涂抹门檐,且爱在瓦檐上雕刻彩雀,就算是小户人家,普通农户,也会在屋顶上放置相似木雕,因此常能在冀阳的任一街道看到一排又一排大小各异的彩雀
另外,除了摆摊的小商贩,冀阳的街道还聚集了大量的民间杂耍,评书唱曲,甚至还有许多文人在大街上当众出卖墨宝,而其中多数并非真的只为谋生,而是冀阳此处渐渐形成的一股风气,文人艺人们乐于在人前展示自己,并与其中找到知已,相互交流。
冀阳的一切都如此独特,它就像是一块保存完好的璞玉,散发着温和淡雅的光泽。
荆世修牵着梅林,每每走到一处,便放缓了脚步,有意让梅林驻足观看,梅林倒也兴致颇高,一路走下来,没少对荆世修问东问西,荆世修都一一为她耐心解答。
一天下来,俩人也算兴尽,直至天黑,俩人已经行至漠河河畔,这是秦河西部的一大支流,东与雅怀河相接,西向直达燕国的都府安阳,是整个西部地区唯一的一条水域,也是这一带民众心目中的神河。
夜色笼罩下,稍微冷清些的街道便已经没有了灯光照明,因此此时漠河河畔的点点灯火便显得尤为不同。梅林远远地便看见了自河道旁飘起的一盏盏大灯,脚步不自觉地向那边走了去:“是孔明灯。”
荆世修被她轻轻地带动,也向着那边走去,“梅儿认识孔明灯?”
“是啊,在我的家乡,我曾经见过。”梅林轻轻地回道,语气里似带着一点叹息。
放孔明灯是冀阳民间的习俗,楚国是没有的,荆世修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说在她的家乡曾见过它,只是温温地问了声:“梅儿也放过孔明灯吗?”
梅林抬头淡淡地看着刚刚被人放飞升空的一盏灯火,漠然道:“没有,只不过曾经见人放过。”说着似记起了某种过往,眼神里竟带着丝丝的寞然。
“是梅儿的朋友吗?”
“是一对死在我手中的情侣。”梅林面色无波地答道。
荆世修微微一悸,心中一酸,将梅林搂在了怀里。
“他们死后,那只被他们放飞的灯火居然奇迹般地摔回了地面,当时好奇,捡起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愿与君白头偕老。”梅林说着看了荆世修一眼,眼中空洞无神,“很可惜,他们没能白头偕老,纵然放飞了孔明灯祈求了老天爷也没有用。”
梅林轻轻一笑,将目光转向那些正在忙着给灯罩上写字的人们,讥诮说道:“明明都是假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相信。”
荆世修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俯下身去,在她耳边温声细语道:“我们也去放一个吧。”
“不要。”
“放一个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一个来。”荆世修不等她回答,便放开了她,禁自朝着一边卖灯笼的小商贩走去。
梅林独自站在原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怔怔地看着荆世修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
这时,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此人脚步原是极重极稳,应该是练过武的男人,却在草地上踩得极为小心,一步一步地缓慢而行,一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梅林突然警觉,虽然身体仍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站立,却早已进入了戒备状态,准备随时的一击。
“你是……”来人的脚步在后面慢慢停住,朝着她的方向,带着点点疑惑的语气出声询问。
这个声音好熟悉……梅林在脑中细细地想了想,没有立即转身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