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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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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谢漆只好红着耳朵,不自在地鞠躬答应。梁太妃便不再多话,起身笑着送他们出去。

谢漆走出慈寿宫时脚步还有些虚浮,直到身边的神医忽然摸着胡子冷不丁地询问:“这位太妃就是九王的生母对吧?”

谢漆回过神来:“是,您可有在她身上看到烟草的影响?”

“看不出来。她这精神挺好的,气色也红润,若是受烟草影响,目光总会浑浊,性情也当会摇摆。但看她与你的对话,我在一旁察言观色,觉得她逻辑也很清楚,是个慈善人。”神医捏了捏胡子,“另外的那些幽居在屋子里的太妃,老朽是没见着,那就不好说了。”

谢漆点点头:“是以仍然不能确定慈寿宫中到底有没有烟草横行。”

“是这个理。”神医甩甩宦官衣服的大袖子,“话说……太妃看起来真年轻啊,她真的已经有四十五岁了?她的气色很好啊。”

“是的。”谢漆想起了最初来拜见梁太妃时她所说过的往事,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太妃当年与幽帝的婚约,本人似乎是不乐意的,但抵抗不了父母之命,十五岁便入了宫,在诞生下九王前,曾经足足小产过四次,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亏空。”

“那确实。”神医称奇,“恐怕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宫中,才能呵护出从少至年迈的娇花了。在民间,这个年岁的妇人早已是病重缠身。”

谢漆没再多说什么,想请神医再去诊一次高骊的脉象,看看他昨天喝的那碗药有没有什么效果,转头看到神医摸着自己的胡子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一个宦官怎么可能会长出胡子呢?

*

“蓄着一把稀疏美髯的宦官。”

慈寿宫中的主殿里,梁太妃自己一个人坐在没有对手的桌前,把玩着之前一直下着的棋局,指尖不停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一颗黑棋,自言自语地笑着。

“他大约是对我有戒心了吧。”梁太妃另一手拿着白棋落在棋盘上,“那是个医者,一定是。”

她自顾自地笑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动手里的那个黑棋,突然在某一刻时,脸色才变了:“但是有一件事是非常庆幸的……梁奇烽那禽兽没有发现他。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吗?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亲手杀过的人……不对,他这半辈子来杀过的人那样的多,又怎会还记得他呢?”

她对着棋盘上满满当当当的白子自言自语了许久,突然又变了性情,勃然大怒地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落在地。

“不能让他看到他,不能!”她细弱的手腕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掐得脸色惨红,“即便过去了二十年,不,是二十一年,只要让他再看到他,他一定还会痛下杀手的!”

她狰狞着脸低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手里始终捏着的黑棋,突然流下了眼泪来。

在她眼里,谢漆仿佛变成了那颗黑子:“你为什么会和他的儿子厮混在一起呢?父是九死不能赎罪的禽兽,子又能是什么好种?都是一丘之貉,终究是蛇鼠一窝,终究是父子同归啊!你怎么可以和他厮混在一起!”

梁太妃痛苦地闭上眼睛,也握紧了手里的那颗黑子,不停地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何不如由我来亲自断绝,替你解脱……”

第78章

谢漆想尽办法盯着高骊喝了五天的药,神医也如约来了五天,认真记录了高骊和高沅五天的脉象,比对着先前得到的病例,观察着他们服药之后的变化。

大约因高沅的情况比高骊更深,又或者他心智本就更为脆弱飘摇,服了药之后的变化尤其明显,喝过药的第三天,方贝贝就忍不住传信,请谢漆去看情况。

第三天,谢漆赶在高骊上朝的空闲时间准备过去瞄一眼,谁知一到了高沅的寝宫就收获了一个涕泗横流啊啊大叫的野兽版小疯子。

谢漆赶到时,高沅正四肢着地地匍匐,扭曲飞快地在地面上爬行,嘴里全然发不出属于人的只言片语,只会发出分辨不出意义的疯狂叫声。但他在爬行到谢漆身后不远处,抬头看见他的背影时,动作一下子迟缓了下来,浑浊的眼中出现了凝滞的困惑。

方贝贝趁着高沅凝固的时刻,飞快绕到他背后去,一把将他松松垮垮地绑起来,到底是不敢绑太紧。

谢漆在蛇一样阴鸷的诡异嘶气声里转身,皱着眉看在地上挣扎着对空气拳打脚踢的高沅,而后者在对上他的视线时,眼神又出现了短暂的清明。

“不能把他打晕了,丢在床里睡大觉吗?”

“那位神医说,最好让他四肢松泛,怎么发泄就怎么来,发汗、涌泪、大叫都是很好的发泄渠道,不要让他沉寂无声。”

方贝贝剐除过腐伤的肩膀刚被高沅在失控下抓过,疼得脸皱巴巴的,那皱巴的程度活像一只两颊和额头都有王字斑纹的呆老虎。

“顶、顶不住了,谢漆,对不起,我实在是哄不住他,只能求你来帮个忙了。那神医说他给殿下开的药方是更猛更见效的,为的是要让他在头一个疗程里把积压的毒素都发出来,原本是说他可能最初会一直沉默无声,连服九天药之后或许才会开始大爆发,出现一些反弹的癫狂反应,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现症状了。”

方贝贝料理过不少罄竹难书的真正恶人,但面对高沅如今的情况,着实是无从下手。不仅无从下手,还感到一种不敢声张的害怕。

谢漆皱着眉听他说高沅三天来的情况,前两天喝完药之后,他确实陷入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画地为牢状态,整个人由内而外空空荡荡,饿了不知进食,渴了不知饮水,困了不知入睡,就那样痴呆地睁着一双眼睛,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未知之处。方贝贝坚持不懈地在他耳边说了很多的话,觉都不睡了,絮絮叨叨地说到嗓子都哑了,不管话题多么的刺激猎奇,谈到了多少印象深刻、记忆凛冽的故人和故事,他都完全给不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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