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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贝贝只能动用外力把饭跟药喂到他肚子里去,高沅呆滞着,如此不开口不反应地熬了三天后,骤然出现了剧烈的癫狂嚎叫。
“神医说一旦他开始出现反应,只有他心里最大的执念者能刺激他,我只叫得动你,就想着麻烦你过来搭把手……也不用搭把手,露个脸或者露个背影,也许就能看出他接下来会怎么样了。”方贝贝边说边擦汗,刚说完就看到高沅趴在地上,嚎叫声变成了吸气声。
没过多久,诡异的发声消失了,他大张着嘴,眼睛像空洞的泪泉枯井眼,死死地望着谢漆的方向,不停地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谢漆对上那样非人的瘆人眼神,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高沅一边疯狂地涌着泪向他爬行过来,谢漆只是不易察觉地后退了半步,他便像是被挨了一道雷击的焦炭,四肢用一种扭曲的姿态凝固在地毯上,涌出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地板上的地毯。
两个影奴被吓到了,瞬间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
谢漆头皮发麻地小声同方贝贝说话:“神医有没有说过他会维持这种……状态多久?”
方贝贝紧张得脸色没有比高沅好到哪里去:“我不知道。神医只说他首先会困在一些幻象里……幻象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些什么,也许是与他过去的记忆有关,又也许与任何东西都无关,只是与他一些剧烈到快要炸裂的情绪呼应。他已经经过了三天毫无反应的空洞情况,现在就要过渡进满到溢出的状态,比如大喜大悲极度恐惧什么的。你看他现在,好像就是正处在自己幻想的悲剧里?”
高沅那扭曲诡异的姿态,夹带着疯狂涌出来的泪水,实在是让谢漆感到脊背发毛,这地方场景简直像是阴曹地府:“他的眼神太诡异了,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既然已经露过脸了,你继续看着他,记得封锁消息,不要让外头知道——”
谢漆一边悄声说着后退想要离开,结果他一有动作,高沅便也跟着扭曲地蠕动了起来,那模样险些没把玄漆绛贝两个大影奴吓得厉叫。
“我靠靠靠他真的动了!他像虫子一样动了!”
“救命啊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精辟的比喻!我头发要吓掉了!”
谢漆和方贝贝实在是受不了了,全都凭着肌肉记忆顺着寝宫里的梁柱攀爬到了房梁上,两人各抱一根木头,战战兢兢地低头看地面上,眼前那不太能被称为人的活物。
谢漆短促地叫了一声:“他不仅疯,而且真的很像鬼啊!你不是刚才把他绑了吗?怎么绑得这么松垮?早知道就把他绑在柱子上,让他不要乱动啊,他那四肢流动似的姿势真的是让我惊恐……”
“我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子啊……”方贝贝抱着根木头,活像一只大树袋熊,他是又怕又心疼又慌张,本就有些呆的脑袋空白成一片,“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你!”
谢漆都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要被那眼神看得剥落下来了。
方贝贝又追问:“不是你的皇帝陛下情况是个什么样子,也会这样子吗?”
“不要乱咒别人!”谢漆肝胆俱颤,声音都发起抖来,“他不会这样子,他一切都很如常,他除了比平时更沉默寡言一些,根本不会像你主子这么的恐怖瘆人!”
高沅像某种从阴沟里面爬出来的生物,扭曲地在地板上不住地乱动着,抬头一直死死地看着谢漆。
那简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疯癫小怪物。
高沅的这疯癫情况,持续到下午神医到来才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神医动用他妙手回春的绝妙针法,飞速地给他试了一轮针。
眼花缭乱地拔除四十五根针之后,高沅那双令人哆嗦的眼睛才合上,呼吸急促地埋在锦绣堆里睡着了。
神医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手册,一边和两个脸色苍白的影奴说话:“没事,你们不用太害怕,把他当做短暂的另一个存在就行了。他如今表现多狰狞、多疯狂,之后神智便会恢复得更正常,我师弟便是这样子的。”
谢漆和方贝贝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发白的脸色,全都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一个开头。他的情况已经比我意料中的要好上许多了。如非必要,接下来不要喂食他进食太多,他恐怕会爆发出比平时的自己更猛烈好几倍的气力,会疯狂地想要破坏周遭的一切,砸物或者砸自己。到时候也不要把他绑得太重,一定要让他多发汗。”
神医心里其实也有些心惊胆战,但是竭力表现出了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来安慰两个局外者。
他又问方贝贝:“对了,你有没有问出他那心病的来源?”
方贝贝惨白着脸摇头。
“也是,现在还为时已早,先死寂过一阵,再爆发过一阵,最后他大概率会疯狂地将自己心中的顽疾吐露出来,届时你看着他,你或许会接收到,他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心底深处的阴暗面。”神医说出了自己师弟的症状来给他参考,“只要他一开口,不管说什么,你都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说下去,引导着他的情绪,让他通通发泄出来,不要让他自己在那里唱独角戏,你们都是对他知根知底的。他潜意识里大概率还能认出你们来,神智会慢慢恢复的。”
看见眼前这两个人都还处在对高沅一下午的发癫状态里的震撼当中,神医只好又来安慰他们两个:“我知道,对于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在一息之间转变成了这样如疯如魔的非人情况,你们心中一定感觉到了巨大的阴影。也许你们可以这么想,他在被毒药侵蚀之后,被另外的鬼魂给占上了,被夺舍啦。他们发病的时候就是一种精神污染,他们自己是已经陷在黏稠的污泥当中,你们要兼顾好自己的心智,不要被他们带进那地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