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凉的手指贴上了脖颈,手势是环着逡巡,高骊的感官都在无限放大,感觉到谢漆在抚摸他脖子上的无形项圈,不安的心跳慢下来,被四两拨千斤地抚摸到安定。
高骊呼出湿热的喘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漆,这才回答起他的问话来:“脑袋有点疼。”
谢漆的吻落在他太阳穴,高骊微颤,喘息轻缓下来,竭力朝他笑,可怜巴巴的好似落水犬。
谢漆忍住酸涩剥去他衣物,搀起他去药浴,高骊步伐踉跄,滚烫的汗珠淌进眼里看不清周遭,与世间的联系就只剩下搀扶着他的一具身躯。
待进了浴桶,谢漆把神医研制出的药丸放进水中,热水没一会就变成淡淡的青色,高骊两手带伤只能搭在浴桶边,不敢看水面倒映出自己的骷髅头,便仰着脖颈汗涔涔地看着谢漆,声线低沉,语气撒娇:“老婆,我在出汗,老婆,我没力气,我要掉进水里去啦。”
谢漆一只手托着他的下颌,另一手轻捧他的脸,弯腰沿着他额心一直亲到嘴唇:“不会的,我托着你呢,小狮子。”
高骊刚想朝他笑,就猛然感觉到浑身像被千百根针扎了一样,疼得一哆嗦。谢漆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两手,以免带伤的手掉进药水里被浸染,药水毕竟是带点毒性的。
高骊反手攥住他两手,紧紧闭上眼睛靠在浴桶边,边忍边低喘,一身热汗滚滚,忍不住煎熬时,便开口叫着谢漆的名字。泛青色的药水似乎正在缓缓地推进他肌理中,等他热汗冒完,药水由青变为最初的清澈。
一场药浴下来,本来就没精打采的高骊更蔫巴了,爬出来后他直接倒在谢漆身上,瘫软成这样了,还贼心不改地嘀嘀咕咕:“老婆,我还要跟你睡觉的,我们一起去睡觉吧……”
谢漆本来酸胀不已的心被他惹得哭笑不得,把他送到床上按好,自己和衣钻到被窝里去抱住他:“睡吧,我的倒霉小狮子。”
高骊咕咕哝哝:“不是这个睡。”
“等我生辰那天吧。”谢漆一遍遍摩挲他后腰的刺青,亲昵地亲亲他鼻梁,“你现在压不了我,小狮子没力气了。”
高骊哼哼唧唧:“那我要亲嘴。”
谢漆被逗到了:“都这样了还撒娇……”
“就撒。”高骊累得眼皮沉重,耷拉着微阖眼睛,“老婆等我,等我好了,我要睡你三天三夜……”
谢漆抱着他轻抚,等他呼吸均匀了,抿着唇在夜色里泪水汹涌。
*
神医认真地一连进了宫城五天,第五天傍晚刚悄悄地在掩护下出了宫门,徒步走出半里地才叫了辆小马车,准备回东区去。谁知他刚上了马车,破帘子一掀,被里头坐着的贵人吓得差一点摔下马车。
马夫推着他的后背把他塞进去,神医只好收拾好心情进去坐下,恭恭敬敬地行礼:“世子大人。”
吴攸的脸在昏暗的光影里:“坐,你近日辛苦了。”
神医坐在他对面,反而镇定了些:“世子才辛苦,日理万机,如您不弃,老朽为您把一下平安脉吧。”
“高骊和高沅哪个比较平安?”
吴攸轻描淡写地问。
神医眼皮不住跳,沉默了好一会,吴攸伸出左手去拨车窗的帘,眼睛看着沉下来的夜色,西区的不少高院豪宅已经点起了华灯,照透了本来寒凉的冬夜。
那些微光照在他手腕上的残玉,闪烁出冷然的杀意。
神医鬓边的白发被冷风拂过,用苍颓的声线回答:“高沅比较严重,保守估计至少得治疗半年以上,高骊心志和身体强得多,坚持一个月祛毒,只要不再沾染到毒物,基本就不会再复发了。”
吴攸放下帘子,平静的目光落在神医的抬头纹上:“你要知道,我现在不杀你,仅仅只是因为还有病人需要你。”
神医心中一抖,刚才生怕被手起刀落宰了,现在听了这话才悄悄松了口气,都说医者不自医,自医其病还好,就怕糊里糊涂卷进什么纷争,身体康健地被卷进乱葬岗。他还不想死,师弟师妹折损了三条宝贵性命才研制出解烟毒的法子,他还没把这医术传远播深,还没完成至亲者的遗志,还不能灰溜溜地走进坟冢。
吴攸说完这话,他原本还以为是说长洛有不少其他病人在等着医治,但马车一颠,神医骤然想起了吴家府上曾经还有两位棘手的病患,因着有一个月不曾传唤他去,他便以为病人的病顺其自然地好了。
眼下能让吴攸亲自来……怕是情况又危了。
神医抬手擦了把汗,既担心起手底下的一堆病患,又庆幸得亏自己医术过人,专治疑难杂症,不然这脑袋一早就搬家了。
“说说宫里那几位的情况吧。”回吴家的路还有点距离,吴攸倚着车窗,微抬着下巴俯视神医。
神医不敢搪塞,但会说一些真实的废话,挑着两个高家人的中毒程度和心理素质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调动一切语言竭尽可能地把焦点钉在两个病患身上,不透露半分另外的存在。
然而即便他怎么努力地想要让吴攸把注意力放在皇帝和九王身上,吴攸还是开口时便一击毙命地问起了别人:“谢漆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马车内光线昏暗,神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作出最镇定自然的表现:“他就是一个御前近侍,到底是个武夫,除了插手照料皇帝的饮食起居,其他的只会干着急。”
“是吗。”吴攸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高骊既在发病中心志悬于一线,谢漆没能帮他拉住这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