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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不愧是你,短短几句话就抛给了我不少未知的难题。”青坤摸着下巴歪头打量他,“梅之牧什么身份和事情,劫囚的又是什么来头,劫完了人往哪安置,是要放生还是要大卸八块丢进乱葬岗?”
“如果你和劫囚者对上刀,你应该就能感受到对方是什么身份。”谢漆不便多说,对青坤,或者说对霜刃阁总部那边的盘算还抱有芥蒂,“如果你成功劫到人,请你把人送去烛梦楼,最好亲手送到花魁娘子谢红泪手里。”
谢红泪用那一幅画和一盒祛疤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张忘的未死,谢漆不知道她居心如何,肯定的是她并非全心效忠吴攸,那就干脆把梅之牧送到她那里去,这浑水大家一起来搅,他倒要看看谢红泪怎么应对。
青坤嘶气:“好哇,师哥,你和这谢红泪难道还有交情?”
谢漆不和他贫嘴,肃然沉声:“我还是有些不能信你,青坤,阁老们和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概不知,劫梅之牧一事也确实是强人所难,正因难,你若真能成,我姑且相信你是真正站在我这一边,那么等你回来,我会将其中种种都告诉你,你称我一声师哥,我也叫你一声师弟,自此知无不言。”
青坤楞了好一会,下巴也不摸了,搓搓手掩盖紧张,认真地点了头:“好,那师哥等我,我也等师哥。”
谢漆抱拳谢过,扭头就离开了文清宫,悄行去了方贝贝那儿,短暂地看几眼处在癫狂当中,再哭就要瞎了双眼的高沅。
高沅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要没昏睡就竭尽所能地在地上扭曲阴暗地蠕动爬行,那非人姿态谁见谁怕。
方贝贝光是让他喝药就心力交瘁,每天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谢漆跑来支援。高沅扭曲的双腕只有在抓着谢漆小臂时是正常的,泪流不止的双眼也只有在谢漆伸手捂住时才短暂地停息。
高沅在彻底的黑暗里只听得到这清冷克制的低声:“别哭了,小疯子。”
*
这天是十二月九日,青坤一收到谢漆的求助,很快找到理由去找谢如月告假:“少师大人,对不住,我受伤了,想告假两天。”
东宫全体幕僚跟着高瑱和韩志禺已经奔波了一个月,被何姜两家的事吸完了精力,谢如月也是,高瑱有多少夜不眠他就有多少夜不休。高瑱确实倚重他,从前谢漆在,他都不曾主动让谢漆参政,现在却几乎是手把手地教谢如月接触,这样一来,有些比较琐碎细小的政务高瑱来不及料理,谢如月便用太子少师的印章代替他盖章生效。
谢如月此时正管着偌大的东宫内外政务,听到青坤要告假有些着急,因他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看东宫以外的情况,青坤一直在帮他盯梢文清宫和其他动向,便着急地问:“青坤大人哪里受伤了?”
青坤捋起袖子给他展示手臂上四处獠牙印子:“在文清宫查探时不慎惊动了圣女养的一堆宠蛇,被其中有毒的咬了,现下内力被封一半,我得回去找帮手看看怎么解毒。”
谢如月睁大眼睛:“圣女在宫里养蛇?!”
“昂。”青坤放下袖子,“异族人,诡异事多。怪我太悠哉,风雪声一大就听不清蛇的爬行声,一不小心就着调了。看来以后还是离那些异族人远一点好。”
“等今年忙完来年就去禁止他们养蛇,太危险了,那青坤大人你去休养吧,两天够吗?会不会不够时间调理身体?”谢如月一边找文书盖章,把青坤手上负责的区域划分给其他韩家的影卫,一边飞快地问他话,“宫里御医医术高超,您准备找哪位御医啊?”
青坤挥挥没有被咬的那只手:“不必动用宫中人手,我回一趟霜刃阁。”
青坤心中冷笑,宫里御医都是些什么脓包,又都是哪些世家的人手,他怎么可能在宫里看病。
他早发现狄族圣女养蛇,按下不表到现在,纯粹是他觉得可以当理由利用,现在刚好,便拿狄族蛇来做个幌子。至于说回霜刃阁,一举两得的事,这样他按照谢漆的吩咐去办事,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去。
“你……能回霜刃阁?”谢如月手上的动作全部停下,惊愕地看着他,“霜刃阁不是有规矩,全体影奴出师后不可回山?纵使回山,山门不开,怎么回?”
青坤挑眉,似笑非笑:“我师阁主,我是例外。”
谢如月咬牙,脱口而出:“玄漆大人也是阁主弟子,你能回他为什么不能回?”
青坤摇头笑:“我不是阁主,少师大人替师兄鸣不平的话,可以飞鹰传信去质问。”
谢如月回神来,脸色煞白地起身向青坤行礼:“甲一不敢对阁主有何异议,一时失言,请青坤大人恕罪。”
青坤散漫地笑着,行了个更大的礼:“少师大人言重,言重,那事假既已告知,我先退下了。”
说罢也懒得再看谢如月什么反应,他一顿轻功就飞了出来。每个霜刃阁影奴对阁老们的恐惧都是深刻骨髓的,但他现在不怕。
因为霜刃阁那群退休的老头子现在不管打打杀杀,也不管鼓捣新苗子,他们现在正在忙着研究怎么种田。
是的,种田。
韩宋云狄门之后,吴攸决意要捧毫无根基的三皇子高骊当皇帝,先是直接拉拢护国寺造势,要借着那天命仪式,让一波脑袋瓦亮瓦亮的国师和尚们指认高骊才是真天子。当时国师给出的条件是,把长洛城外白涌山的万亩闲置田送给护国寺,吴家财大气粗,一手盖章就送地了。
只是吴攸大概不知道,杨无帆和护国寺私底下做好了交易,万亩田,一半归霜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