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想尽办法让小妹在宫城里固宠,吸着她的骨血壮大整个梁家。
又想尽办法让她不准死,让她破破烂烂地活到今日。
现在她疯了,不,她疯很久了。
梁奇烽感到一种隐秘的满足。只因梁家的天生恶种,终于不止他自己一个。他一寸寸地把曾经捧护出的唯一光亮碾在漆黑的泥土里,从此手足相残相依,夜路行踏到底,后半生漆黑到底。
他们是伟大的高贵的世家,是万民众生只敢仰望不敢直视的云端人上人们,是光鲜亮丽倾国倾城的世家贵胄们,众生管中窥豹,不见他们锦绣里的全面,不知他们靡丽下的腐烂。
上次踏进慈寿宫,是得知高沅被她弄残的事,梁奇烽等高沅被梁家的医师救回来,才姗姗来迟,配合着穿过众年轻太妃的丑态,他走到面无表情的小妹面前,伸手说:“给小沅喝的也给哥一杯,只要你高兴。”
她坐在玉阶上抬头看来:“你觉得我高兴……?”
梁奇烽比谁都知道怎么把她往更疼、更疯的炉子里摁,于是蹲下来朝她笑:“你不是很喜欢听小沅在地上乱爬的哭声吗?你喜欢,哥知道你喜欢的。”
然后他看到梁太妃眼里蔓延的海潮:“梁奇烽……你不是想让高沅来日称帝么?”
“是啊,小沅如果能称帝,咱们梁家就位列顶峰了。”
“皇帝需开枝散叶,一个天阉做不到。”
“咱们梁家不是还有子弟吗?哥看三郎很好,到时让他替小沅代劳就可以了,保证未来下一代的储君仍然是我们梁家的血脉。”
“……”
而后他把失心疯的梁太妃抱起来送进主殿的门里,自己站在门外绝不踏进入半步,看着多年前身前身后甜腻腻地叫唤着兄长的人变成口口声声称名道姓的辱骂,在物是人非的三十年里感到一种极致的快乐。
今天他照旧是经过了一群疯癫太妃的包围才走到主殿的阶下,看到梁太妃照旧坐在玉阶上倚靠着门扉,手里把玩着一支空了的雕花烟杆。
梁奇烽一下子想到高沅十三岁时,坐在本家的花阶上吸食烟草的模样。他那秾丽肖母的眉眼拢在一片烟雾里,散发着稚气的沉醉,特别像十五岁的梁小姐抱着一捧花踏月而来的快活模样。
梁奇烽想到这笑起来:“妹妹,你今天气色不错。”
梁太妃裹在一片银灰狐裘里,天寒地冻,眼角的细纹仿佛是狐妖化人后未能祛除干净的妖纹:“哥,进屋坐吗?”
听到这一声阔别已久的称呼,梁奇烽安静了好一会,而后摇头:“妹妹,我想除了死的赠礼,你不会邀请我。慈寿宫的主殿,我永远不会踏进去。”
梁太妃拿着雕花烟杆站起来,走下台阶走向他,梁奇烽见她走近一步便后退一步,快要退出庭院时身后出现了乔装打扮成宫人的各个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