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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妃抱着一个空了的云霄烟壶,神智逐渐魂归,一边走一边唱起了歌谣,叫过数声年少时仰慕的心上人,低念过数声“小沅”,最后只剩哽咽的无数声“谢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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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高骊上早朝时看堂上的其他人,满目还是骷髅,但把目光放到远后方,发现一些没干过亏心事的小官吏不再是骷髅,在他眼里已恢复成了人样。
这种感觉太稀奇了,他垂眼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察看,有几个瞬间手一半是血肉一半白骨,再看脑海便要混沌了。
下午在御书房,内阁之中的人已先恢复出了人样,高骊看着唐维那张脸,看了老半天,看得唐维一脸疑惑地小声问何事。
高骊连忙故作严肃地抬手表示无事,扭头去看两个争执得不可开交的骷髅头,梁骷髅和吴骷髅在争辩何日定何卓安斩首,梁骷髅要早,吴骷髅要年后,高骊眼珠左转右转,他只要求对何卓安公开绳之以法,不准让她在牢狱里因为某某意外而私底下死翘翘。梁吴提议的斩首时间前后不过间隔半个月,他和北境众遗民都等得起。
两个世家的家主在内阁里对喷得难舍难分时,唐维悄悄把一封账目递给他看,高骊接过一扫,只见是对北境全体的大额补偿账目,最下方赫然先盖着吴攸的宰相公印,内阁的印刚盖,现在只差他盖上皇帝的纹章。
高骊一个穷鬼,看着那账目的补偿金数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傻傻得揉了好几遍眼,才确定自己没多看出一个万字来。
穷得鸟不拉屎的鬼故地能有钱援助了?这简直是他这么多天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高骊连忙去拿纹章给盖上去,一个激动戳的力度大了些,把书桌带出了老大一声响,引得其他人侧目。
“你们继续吵你们的。”高骊连忙绷回一张严肃的脸挥挥手,抬头时忽然看见吴攸的脸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之前在他眼里这人的脸就是一个完全的骷髅头,结果现在他竟然看到吴攸的左半边脸是有血有肉的正常脸,右半边还是个骷髅。
……更吓人了!
吴攸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看自己的眼光中包含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恐和嫌弃,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于是皱着眉直接发问:“陛下何故用此怪异眼神看微臣?臣的脸有何问题吗?”
高骊猝不及防,没及时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看到了他那一半血肉一半骷髅的嘴巴拉巴拉地可劲张,一阵恶寒没忍住,扭头去干呕空气了。
内阁陷入了一阵奇妙的安静:“……”
梁奇烽呵呵冷笑:“那必然是宰相过分丑陋,污到了陛下的圣眼!”
吴攸脸色铁青,不敢相信地直视高骊,结果高骊连看他一眼都不能看,一瞟就皱紧眉扭头去捂住嘴干呕,干呕也就算了,他甚至还捂着嘴一边道歉,一边挥手让吴攸扭过脸去:“对不住,宰相你先别看着朕这里,有什么事可以背着身说!”
把吴攸惹得险些没倒仰。
午会结束后,唐维照例是最后一个走,大约是因为北境的事情让他的情绪昂扬了不少,走之前不再拘于礼数,上前来与高骊攀谈,高骊对此也开心,走之前又嘱咐了他:“明天是十二,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只管无视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明天又是每月的双重日了。
唐维笑问:“莫不是什么重大日子,才能令你心神不宁?”
高骊搓搓手腕,没忍住笑了笑:“明天我老婆弱冠了。”
唐维差一点绷不住失声大笑,一手捂着嘴一手做半个揖礼:“恭喜恭喜!恭喜你心上人正式长大成人了!你若不说我当真要忘了他岁数比你小,平日里见他稳重沉默,总觉得他才是那个年长的,你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明日我来,我私底下给他备一份生辰礼!”
高骊搔搔鬓角,唔唔地道了谢。
待唐维走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这个下午就在半好半坏的奇妙幻觉里度过,没有之前那样沉重窒息了。
不一会儿,薛成玉照旧来有事没事地记录他的言行,高骊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呆笨顽固的起居郎在自己眼里的模样也变了,脑袋上有头发了,眉骨也有眉毛了,除此之外还是个骷髅脸,因为有了几撮毛发,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可笑,不那么瘆得慌了。
薛成玉看高骊摸着下巴,探究地严肃打量自己,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陛下看小臣做甚呢?”
“原来你那两撮眉毛……”高骊看了半天得出一个滑稽的结论,“浓厚不一样啊,回家后自己修一修吧,不然看着好像大小眼,不一定丑,但一定怪。”
薛成玉无语了好一会,木着个脸把这话给记进了小本本。
高骊试着调整好自己的心志,把险怪诡谲当做滑稽逗笑的皮影戏,来往路上看经过的宫人们,赫然发现之前眼中看到的一整排骷髅都出现了一些五官的小轮廓,只是不少都是缺鼻子少眼的,伤眼得很。
待回到天泽宫,他扫过一圈御前宫人,清晨走得匆忙,没仔细看清众人的面目,眼下再看,大部分人在眼中都不再是骷髅了。
最离谱但又合理的是踩风,在高骊眼里他仍然是那个骷髅脸,但是……嘴长出来了!
于是踩风跟其他人的画风不一样,别人都还是那一口森森的白骨白牙,就踩风一张嘴红润肥厚,还不住叽里呱啦。
高骊默默地看着,越看越想笑。
等人走了,谢漆给他备药,一边看药一边头也不回地笑问他:“陛下今晚看起来很开心,踩风的嘴怎么着你了?让你一直忍俊不禁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