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的老师任安乃是益州大儒,与董扶、周舒并为“蜀中三大家”,其人淡泊明志,多次被征召不就,隐居绵竹,潜心教育培养人才,弟子遍布整个益州,蜀中名士秦宓、何宗、杜琼、杜微都是他的弟子。
任安不出仕,但弟子却多出仕益州各级,影响力极大。刘璋为了拉拢任安,也为了选才,数次派人前来绵竹征召任安弟子入仕。
很多人将此视作步入仕途的机会,趋之若鹜,争相出头,也唯有黄元将之视若洪水猛兽,竟躲了出来。
“我那表舅,不过是做做样子,再加上王治中(王商)当权,州府官员多出其门下,这些人要选也是选你们益州本地人,我一个荆州人过去,若是表现的太好,人家选还是不选,平白难为人家。倒是你,巴郡阆中人,跟那位赵中郎将还是同乡,如何错过这个机会?”
刘焉活着的时候,利用东州人士打压益州本地人,刘焉死后,司马巴郡人赵韪与治中广汉人王商击败了刘焉原定的继承人刘瑁,拥立刘璋为益州之主,益州本地人进入最后的掌权时代。
当然也就这几年,等刘璋夺回权利,过后的六十年,直到蜀汉灭亡,益州的统治权跟益州人便没啥关系了。
“别,赵征东(赵韪官拜征东中郎将)是安汉(治今四川省南充市北清泉坝)人,我是阆中人,离得远着呢,算不得同乡。”
黄元知道狐笃口不对心,便言道:“我不参加今日选拔,亦有办法入仕,倒是于你,机会难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狐笃犹豫了一下,这才言道:“元子,你觉得咱们这位使君如何?”
狐笃突然询问这个问题,黄元还真不好回答。
“仁弱?”
狐笃点点头道:“这两年,益州内部矛盾尖锐,刘使君对内,不能压服豪强,对外,偌大的益州被汉中一郡压得喘不过气来。刘使君其人,非是英雄,亦非明主。”
“阿笃以为,什么样的算是明主?”
“贤德,仁义,胸大才略,心怀苍生。”
黄元笑道:“哪有这样的人?”
狐笃却是坚定地说道:“一定会有的。”
黄元并不与狐笃争辩这些,便言道:“阿笃,我十七岁,你亦十八,是到了将要考虑前途未来的时候。我且问你,你有何志向?”
“元子,你知道的,我最大的梦想便是认祖归宗,回归马氏,可是若无大成就,却是不可能。”
狐笃说到这,看向黄元道:“元子,你的志向呢?”
“我这个人并无太大志向,不过是有些愿望。吾有三愿,一愿父母安康,家人常在;二愿天下大同,万世太平;三愿诸事尽力而为。”
“何事?”
黄元本想说“任何事情”,可脑海中却冷不丁的冒出那四句话来。那是世人立身和做事的最高标准,振奋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阿笃,有人曾告诉我,为君子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不知自己今后能否做到这些,亦不知今后前途如何,但此身立于天地,却会不惜此躯,尽心躬行。”
黄元不是那些古人,他见过光明,亦会努力重现光明。
狐笃听后,身子一震,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狐笃退后一步,对着黄元深深一拜。
“元子刚才说,世上没有我说的那般明主,可我今日相信,若元子执天下权,当为天下之幸。”
二人正说着,这时一个年轻人匆匆而来,见到黄元便说道:“元子,孝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