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愿不愿意收养传璧……”
“什么?”
张传玺抬起眼,带着几分希翼:“你愿意吗?”
蛇王脸色一沉,被他这种‘如果你答应我就放心了’的托孤语气惹恼了。
“你的弟弟为什么要我替你养,你倒底会出什么事?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东西?”
张传玺被他追问得一愣,好似也惊觉自己有些失常,便展颜笑了下道:“没有……是我想多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见蛇王还在怀疑地看他,便伸手关了灯转开话题:“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说着往被窝里缩了缩,闭上眼竟似真的睡了。
黑暗中蛇王凝视着他年轻的面孔,若有所思。
他想张传玺肯定还有些东西没有说出来。他说他怕,怕什么?难道是因为想到了他父母当年的事?不过不管他还隐瞒了什么,自己好歹是个高级别的妖王,总是会罩着他的……一边想一边占有加保护地搂住他的腰,也闭上眼睡了。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张传玺一睁眼就看到对面一张熟睡的人脸,浓眉、高鼻、嘴唇坚毅。
大概是早上起来头脑还不怎么清醒,张传玺居然不觉得在这样的时间(清晨)这样的地点(床上)出现这样一个男人(赤裸)有什么不对,反倒端详着他的样子思维渐渐发散开来。
以蛇妖来说,长成这么一张端正的脸其实有些奇怪。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蛇妖应该都是锥子脸,水蛇腰,走路一扭一扭才对。张传玺想象着蛇王扭着腰走路的样子不禁得趣地笑了,感觉到他肌肉的振动蛇王睁开了眼睛,兀自带着些睡意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张传玺当然不会说实话,推了下他:“起床吧。”
蛇王嗯一声,闭上眼醒了会儿神才吁一口气,掀开被子翻身下地。他上半截是人身,下半截是卷曲的蛇尾,两者在腰部完美对接,竟然有种妖异的魅力。张传玺看得有点发呆,心想此情此景,恐怕亲眼目睹的人从古至今都没有几个,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还真是挺幸运的……
吃完早饭孩子们自去上学,张传玺收拾完毕也走到门口穿鞋。
“我回家去拿点东西。”
蛇王猜他大概是要回去拿作法的器具,也跟过来:“我陪你。”
张传玺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回了张家。
张传玺要拿的东西在床底下,一个积了灰的红木箱子。扫干净浮灰蛇王才注意到这箱子恐怕是上了些年头了,形状陈旧不说,连锁扣都很老式,再过几年恐怕只能劈了当柴烧。
但张传玺显然不这么想,很爱惜地摸着表层的浮雕梅花,轻声道:“这箱子是我父母去世的时候锁上的,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打开。”
“里面是什么?”
张传玺笑了下翻开箱盖,里头却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摞纸笔。那纸是黄符纸,笔是朱砂笔,另有一小袋粉末色泽鲜红如血,竟是最上等的朱砂。
蛇王轮番看过,心中有了些数。这些东西看似只是街边神棍必备之物,但其档次却又绝不是普通神棍就用得起的,单说那一小袋朱砂好多药店就买不到。
“这都是你父母的遗物?”
“嗯。”张传玺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检查,看有没有受潮:“走的时候跟我交待说以后都不要干风水驱邪的业务了,就卖卖花圈寿衣把传璧带大……我听他们的话将近十年都没画过符,不知道现在画出来还是不是那么回事。”
“……试试呗。”蛇王闲闲应着,视线无意间一斜落到箱底一角。那处原本摆放着纸笔,如今东西一移开便露出一个刻印来,刻的却是五个小字:
嗣汉天师府。
抱着箱子回了家,张传玺净手焚香,准备画符。
“我在旁边看着对你有没有影响?”
张传玺摇摇头:“别出声打扰就行。”
于是蛇王便安静地坐到一旁,仔细看他动作。
张传玺神情渐渐变得沉静肃穆,他滴了自己的血在朱砂里,缓慢地调,象要以这种缓慢的速度来静心。一旁的蛇王不动声色地看着,心中微微有些惊异。道家调朱砂一般都是用酒,用自己的血那是很高级的符咒了,但一想到刚才看到的嗣汉天师府字样,又觉得很正常,这才象是他们的作派嘛。
真正画起来其实没用多大会儿工夫,张传玺提起笔顿了一下,然后如有神助,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画完了他也没动,凝视那符半晌,忽然笑了下搁下笔道:“看来有些东西学会了真的不会忘,这么多年,我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蛇王缓缓走到他身旁。张家人画的符以前他也见过,就张传璧送贺小年的那张。不同的是那张符他敢伸手去挟,而这一张,灵气逼人,他竟不太敢轻举妄动。
凝目看去,那符画得弯弯绕绕有如一个中国结,蛇王看了半晌,声音低沉地道:“这是天师符,非嫡系弟子者不能学……你跟龙虎山嗣汉天师府是什么关系?”
☆、第 14 章
张传玺眼里飞过一串意外的光芒。
“你认得天师符?”
蛇王哼一声,一副‘你说呢’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