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太子殿下真真是苦笑不能言,为何这般时刻,江夜竟顽劣如斯耶!他已快受不住。拿下糕点便要去捉他来亲。
江夜趁他怔忡片刻,嬉笑开跑将而去,竟似又要如分食蟠桃那日那般消失,太子心中悒悒,弃了那糕点便奋力追将而去。
江夜在寝宫中大笑着四处躲避,不多时终是被太子捉住,江夜要见避无可避,便抬手遮眼。非是自己,却似掩耳盗铃一般,太子殿下反受其害,一双小手蒙住了双眼,他不禁又笑:“江夜——”
江夜只是哼哼,似是得意。太子亲他不住,两人一时打闹,跌撞踉跄间,江夜不甚倒在床上,太子双眼盲盲,亦顺势压了下来。
江夜忽忆起这床,他已与这人同寝过无数次,不禁面红,正欲推开起身,太子的手指却拂上了他的脸颊。
那万般柔情的手指,似有千斤重,一时让他动亦不能,喊亦不能,那人以手替了目光,细细划过他的双眸,鼻尖……嘴唇。
他听那人在面庞极近处,唤了一声:“江夜……”还未及回应,方才揉捏他唇瓣之手指却撤了,另一双温热双唇,鸠占鹊巢。
江夜讶异,微微张唇,恰与他相接,呼吸吐纳之间,尽全是糕点软甜酥糯的香气。江夜不记得是如何糕点,竟是这般醉人,不禁醺晕了眼皮,垂目闭眼。
太子殿下不知是如何缘故,似是羞涩,似是心惊,又似珍而重之,双唇覆压其上,却并不敢如何翕动。全然不似他所夸耀那般勇猛,只是谨之慎之,心随意动,生涩而为,浅浅抿那鲜润唇瓣,任凭自己双眼蒙住,不敢看身下人模样。
两人皆是屏气不出,闭目凝神,唇瓣相含。也不知过了多久,直逼得江夜手乏了,才微微嗯了声,顺手推开太子。未能立即起身,心有一言鼓噪欲鸣欲疯狂。两人心跳如雷,喘息如虎。须臾,江夜才起身,背对太子轻声道:“……往后便没有这般寿礼了。”
太子经他一推,亦顺势躺倒在床,目视天顶,空空落落,应声答:“往后,便没有了。”似叹息说与自己听,又似笃诚应了江夜。
翌日,江夜未曾入宫。
太子独座于亭,凝目看塘中。一池荷花艳丽如画,两只锦鲤于田田菏叶下,兜转戏耍,鱼水相欢,端的动人。
不知想到何处,太子忽的将手中折扇丢进塘中,“啪”的一响,惊坏两只鱼儿,个个南北东西,竟游而走。
不多时,水纹住了,荷花不摇了,两只鱼儿却不敢再回。太子又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了。
旦公公立刻随侍于身后,不敢发出些许声音。近些日子来,太子时常这般突如其来便静中生暴,似求而不得而心中郁结,暴戾恣睢,几欲癫狂。
他能猜出几分,然深谙后宫生存规则,亦是不敢堪破。甚至不得一语点醒局中人。
未几日,江夜复课,俩人似未有隔阂,共读分食,又渐似从前一般亲密。
唯独旦公公这局外之人看得明白,亦是心惊,太子看小江公子之目光,已全然变了。
东方山上有木,枝满山头。
东方山下有人,那人知否?
☆、第十五章 换我心,为你心
太子寿宴,规格只略输国宴,其间权贵王孙交通往来,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宛若仙市。
忽而有人祝寿,请跳一胡旋舞,铃鼓声声,胡姬身姿玲珑柔韧,随之而舞而动。众人皆醉,然那双深邃湿润蓝眸,却独独深望太子,巧笑倩兮。
虽不曾挑明,然众人皆知,胡旋舞纵是再美,亦不是真正贺礼。
美酒不可醉人,美人却从来最是误事。要不怎说“君王从此不早朝”耶?
江夜与父母座于下殿,本是十分喜爱这节目,欲与太子沟通,遥遥望去,却见太子目光炯炯追随着那女子一举一动,如无数在座官员一般。心中不禁气闷起来,恼怒不已。
见太子虽婉言谢绝这些好意,江夜犹然不喜,自个儿亦不明其故,只觉太子忽隔自己好远。举杯敬酒亦是敷衍了事,自个儿独斟独饮,不过一会子便晕晕乎乎,摇摇欲坠,目光朦胧。
眼前忽现太子模糊重影,太子殿下盛装出行,今已十七,形容气度更是不凡,端的丰神俊朗,风姿卓绝,不愧为京城女儿多年来梦中心上人。此时这人笑嘻嘻捧住他双肩问:“江夜怎的喝那般多酒?为孤高兴么?”
“高兴……为何?”江夜模模糊糊呓语,适才群臣激昂慷慨,鼓掌相庆,齐贺太子,似有一要紧事。
他却似下意识忘却了,太子要来提醒他么?
“父皇下旨,将罗氏女赐我为妃,明年完婚。”太子缓缓道,取下他手中酒杯,喂他解酒水。
江夜忽而耳明,适才情景皆从脑海中走过,心头大怖,似怨似恨,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愣愣笑言:“江夜恭贺太子……抱得美人归。”眼角有泪,不自觉滑落,他犹自不知。
太子抬手拭了泪,炯炯目光直视他双眼,口中沉沉道:“江夜,你当真为孤……欢喜么?”
江夜抬手抹了一把面上无端流露之苦水,仰头道:“江夜……贺太子与太子妃,亲密无间,不离不弃,心有灵犀,百年好合……”
有客不自觉笑道:“江公子是恼怒太子订婚么?却不防事,也可随意挑一漂亮胡女——”
“江夜有些不胜酒力,头昏眼花,还望太子准江夜先行告退,休养则个。”江夜只垂头拱手,作揖敬辞。未与那瞎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