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心头翻涌过细碎情绪,眼眸沾水微润,忽忆起那日俩人双唇相贴,懵懂却情动。他不敢说破,只是压在心中,当时却不知,竟永无再言之日了。今日这般亲密,竟只有他独个一人,枉自心神荡漾么?
肩胛处忽有迥异暖湿意,江夜怔愣片刻,倏然僵止,心跳如雷。不多时,那暖意又移至他耳畔,耳垂被人口舌玩弄,那人低低道:“江夜……竟真不知孤心意么?”
江夜大惊,浑身觳觫一震,一言不发转过身去,带得太子殿下险些摔倒,扑腾起一阵水花,包容两人于内。
“……”江夜却似未曾听闻一般,垂目呆怔,不敢对视太子热意眼眸。
太子伤其不语,狠心松开紧握的手,起身便大步离去。
未走几步,垂后小指忽被柔软指头勾住,隐隐颤抖,身后传来蚊蚋般细小声音:“江夜……不明太子何意?”
太子一顿,心头恨恨,狷介一笑,忽而反身向水中扑倒而下。江夜被身前重物扑倒,还未惊呼出声,水花瀣然,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唇舌便被侵入,迫不得已张口,两人肢体相缠沉入泉底,唯余口中呼吸可交换。
太子如素食多日之猛兽,缠着江夜在水底与他唇舌相交,直挣得口中唯余半分气息,才紧拥软若蜜泥,脸红如血的人儿腾出水面。
甫一上岸,江夜便大口吸气,眼角鼻尖俱是娇俏红润,太子缓了一口气,笑问道:“如何?此番江夜可知我心意?”
江夜心中豁然开朗,忿忿瞪他,然眼角眉梢俱是风情,毫无威慑。太子不堪诱惑,又揉身贴近,双手紧拥其上,揉捏其下,在他耳边吞吐喘息,道:“今日一事,并非遽然兴起……实是梦萦已久,每夜念江夜遂成眠,惟梦中可与你相亲……”
江夜面色大红,惊骇大震,不敢言语。
太子嗟然叹道:“此番你若不应,孤亦不会再提,此后便如寻常君臣那般罢……”
太子脱手欲走,江夜却是突然紧紧攥住不许。泪泉奔涌,眸中如水滤过,清澈透亮,口中千言,却只问道:“太子此言可当真?不曾戏弄?”
“天地可证,生命为誓,从未曾这般当真过!”太子此时有些悔恨,只怨往日太喜逗弄于他,这般真挚时刻,竟令江夜怀疑自己做戏,当真该打。
“可……太子妃——”江夜眼中欲明泪,终是滚了出来,滴滴落进热泉。
“孤不娶。明日便寻由头托辞,言未及弱冠,边防有祸,孤需勤勉治学,戒女色视听,为父皇分忧。”太子急道,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托辞亦早有准备。
江夜不禁笑开,目露促狭笑意,犹不言语。及至这刻,他终是全然明白,太子先前寒言冷意,全是做戏与他看。目的不纯,只为令他伤心泪流——认清心意。
半年来,心如死灰,虽真切痛过,亦不能怪。太子亦不好过呢,细看之下才知,那眉中川峰比从前更甚,恐也日夜相思罢。
江夜抬手轻抚他眉间褶皱,心中又喜又忧,手法一如从前熟练。太子复又围拢来,双手环他与前,垂头与他贴面,唇角沾切,口中笑言:“孤不好女色,独好男色,欲纵情不节,不知江夜意下如何?”
江夜嗔怒,面色绯红,不多时,却因一吻而神魂颠倒,腿软无力,默许了太子之无耻行径。
东海龙宫有鱼,比目成行。
东方山下有人,拣尽满山寒枝,千言万语只作一句: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第十六章 少年,少年
却说当晚,太子非要缠着和江夜同床,俩人向来亲厚,这般交往也无人置喙。然才通情意,便如此亲密,江夜却是满面通红,坚决不从。太子恼怒,将他拦腰抱起,不顾江夜捶打吼叫,大张旗鼓回了寝宫。
“太子——”甫一到床上,太子辞了众人,江夜便疾言厉色,欲要说教言理。早先他们未曾沟通心意,却不怕那风言风语。如今,一国太子,股肱之后,却似不敢太过放肆,太子为何……
“江夜,孤好想你……”太子忽而埋首于他发间,低低诉道,其声真个如怨如慕,如诉如泣。江夜不禁颤了颤,住了声,眸中渐涌清泉,一百多个日夜,太子可知他亦是如何过的?
他曾专意去瞧过罗氏女,佳人娉婷,容貌才情皆是上等,与太子正是相配,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江夜黯然离宴,也未曾细看,不知那女子与一男子眼神交切缠绵,虽面有荣光,却眼含清愁。
夜间街市繁华如昼,他曾独自打马而过,马蹄达达,那人说将来同他共游,如今,又在何处?
不经意便会思想许多,从前岁月,尽如残梦,却徒有四字时时鞭笞敲扑,纵是夜间亦入梦惊醒,啼泪。
物是人非。
耳畔太子声声低诉,“江夜,江夜……孤思你如狂,如何能忍?如何堪忍?”却似补足了那残梦,转眼,便是圆满。
便让他们说道去罢,江夜心碎如瓶,抬手搂住太子,与之缠绵亲吻。
高床软卧之上,两人衣裳尽褪,袒诚相见,翻摇滚动,时而太子低声闷笑,时而江夜嗔怪娇骂。江夜不堪其害,喘息连连,目光不自觉柔媚,勾得太子更是情难自禁,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闭目吸气。
然,江夜此时卧于身下,虽与他亲密缠绵,却不自颤颤笃笃,目有惧色,终是免不了害怕。
太子声音喑哑,稍有餍足之意,展臂环紧江夜,柔声抚慰道:“孤,待江夜长大……”
虽未言明何事,然俩人皆知隐晦之意。江夜不禁面红,闭目转首,只低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