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走了之后,言言,好像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哪怕过去经历的再多,郁言放学回家,都会有个人守在家中为他做饭,就算没有人,也会有一张有温度的纸条,告诉他家里的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他和陈女士总有一个人在等待。
但陈女士死了之后呢,郁言还能等谁,还有谁会为他打开那扇门。
万家灯火,将再也没有一盏灯属于郁言。
“是不是听上去很荒谬,”陈女士轻声问,很荒谬,荒谬到她自己醒来后都不相信,但这个梦关于她的儿子。
哪怕再荒谬她也忍不住记在心上。
只是想到郁言自杀的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心头绞痛。
“所以我就拼命活,逼着自己积极起来,哪怕是回光返照,也要照的时间长一点。”
“我要等到另一个愿意等他回家的人出现,我必须等到一个言言愿意为他活下去的人出现。”
陈女士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她抬头看向谢徵,“幸运的是,我等到了。”
等到了,她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阿姨,”谢徵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话带着颤抖,“这些话,您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他了,他现在就会难过,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晚一点再说吧。”
谢徵怔怔地看了她很久,最后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陈女士满意地“嗯”了一声,“对了,还有几张照片没看呢,是他大学的……”
*
谢徵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陈女士房间的,他脚步踉跄地回到郁言屋子,轻轻敲了敲门,“哥哥。”
敲门没有等屋内人回答,摁着门把手打开房门。
郁言坐在墙与床的夹缝中的地板上,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孤独又可怜,像个只能在角落寻找安全感的孩子。
脑袋垂在弯曲的膝盖上,眼睛正没有聚焦地盯着某处,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反应。
“哥哥,”谢徵轻轻关上门,他刚才没有听错,陈女士门外的脚步声是郁言的。
他将所有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谢徵走过去,坐到郁言旁边,又叫了一声,“哥哥。”
郁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缓缓看向谢徵,在看到他的那一眼,眼泪终于从发热酸涩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谢徵……”
他抱着谢徵死死瘪着嘴,像很多年前一样,只流眼泪,不肯哭出声。
“哭出来吧,哭出来可能好受点……”
谢徵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肩膀处的布料被他的泪水打湿,嗓音低哑温柔。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洪潮时河水漫涨的堤坝上撕开的一个豁口,满溢的情绪倾泻而出,郁言抓着谢徵的衣服,痛哭出声。
“怎么办啊,谢徵……”
“我要怎么办……”
郁言声音剧烈颤抖着,混杂着哭腔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字音。
怎么办啊,他好像要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