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服三年的,所谓正子嫡孙。康熙接了顺治的皇位,哪怕他不是顺治大老婆生的,那也没人敢质疑他的正当性。
孝服不让人家穿,也不能强迫人家祖母死了不到一年半就挑小老婆不是?
他不搭理,他的儿子们敢在这时候说:“爹,我要娶老婆。”么?当然不敢。尤其按顺序来,大阿哥之后是太子娶妻,他的身份在宗法上与康熙是同一性质的,虽然守孝时间不用那么长,可也不用这样急着在他爹伤心的时候找事儿。再者说了,太皇太后死,皇太子也是难过。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少了一个,能不难过么?至尊的这一对儿不提,谁敢出头?
于是明年的大挑,可以说,黄了。
纳兰明珠倒台了
春暖花开,却不能欢歌笑语,太皇太后崩逝,你还敢笑?过年的戏酒订金都白给了。皇帝说了,不许演戏,不许嫁娶,禁止时间按照你家爵位大小、与皇家关系的近远,依次递减。
淑嘉无所谓,她对见了三回面的太皇太后的感情并不深,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培养什么感情,倒是对同样见了三回面的皇太后印象不坏。不能大挑了正好,她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筹划一下未来要怎么过。
这样的庆幸实在有些对不起那个似乎对她还颇有好感的老太太,然而老太太的死对她有着积极的影响是一件不容否认的事实。至少姑姑们对她各方面的要求没那么紧迫了,她们原本计划新年开始要教淑嘉打扮自己的——从梳头开始。
从各方面反馈出来的消息显示,即使大挑的时候能够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入住宫中,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人手单伺候你一个。这个时候自己的动手能力就非常重要了。大家原以为明年要大挑的,最迟今年就要准备,淑娴当年就这么过的来。
这下好了,时间充裕了,可以慢慢来了。淑嘉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愿意还没过十一周岁的生日就天天把脸当墙来糊。这年头的化妆技术实在不咋地,这是最不能容忍的!或者说,对于化妆的审美观代沟太严重。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化妆是不可能的,看来她最要做的应该是准备一套化妆工具。
真没想到,这年头连这个都不给她发挥的空间——这年头的化妆工具其实很多,各式小刷子都有,即使与后世的化妆刷什么的有些差别,要特别订制符合心意怕也很容易,毕竟有手工业基础。
淑嘉把西鲁特氏着人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暂时还不想用,现在正是素面朝天也很美丽的年纪,而且她上辈子化妆的水平还不错。就是十多年没动手了,得试试才能找到感觉。
不过,这些相较起来举手之劳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躲过这一回选秀,下一回装病就成了,淑嘉自信满满,她按年龄算能挨上两次,这一次是老天让她赶不上,下一次她自己赶不上就成了,到时候病一下,也很简单。
心里轻松了,跟着西鲁特氏出门应酬的时候,行动间也更从容了。
就比如现在。
年龄渐长,原本许多只是停留在亲友简介里的人物一一呈现在眼前。其中就有今天过生日的这一位,固山额真董额的妻子博尔济吉特氏。
时值二月,女眷们济济一堂。本该花团锦簇,笙歌鼓吹,皆因太皇太后丧期只是小坐而已。就是不论国法,单论亲戚,太皇太后是董额的伯母,很近的亲戚关系,博尔济吉特氏跟太皇太后弯弯绕绕的或许还有亲戚关系,也不能摆戏酒找抽,只是坐着说话。
到了这样的人家里,能捞上个坐儿就算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了。现信郡王是察尼的侄子,多铎一系关系不是太差的、只要还能动的,都要过来坐一坐,光这些人,数学不好的脱了袜子都数不过来。
西鲁特氏的品级真不算低了,在这里也只捞了张椅子罢了。倒是淑嘉来的时候被围观了一阵儿——她还是很少在这样的场合露面的,女人们不能听戏,就只好八卦。
被西鲁特氏领着给博尔济吉特氏磕头,从拜褥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博尔济吉特氏似乎对小姑娘挺感兴趣:“这是你们家的丫头?长这么大了,过来我瞧瞧。”淑嘉老实走过去,今天穿着花盆底儿,捏着手帕,是对姑姑们教导成果的一个小检验。
博尔济吉特氏氏四十来岁年纪,长相中等,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保养得倒是不错。淑嘉只觉得拉着她的那双手很干燥,这位是石文炳的舅母,比西鲁特氏也大不上几岁,这年头的辈份与年龄就是这样奇妙。
博尔济吉特氏的眼睛不大,倒有些狭长,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淑嘉一回。淑嘉大方地由着她看,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博尔济吉特氏道:“是个好姑娘,多大啦?”
淑嘉微笑答道:“十二了。”
博尔济吉特氏又问了喜欢吃什么,爱玩什么,淑嘉的爱好其实是宅着看书,抽风的时候暴走(这个爱好如今被迫变成在花园里慢慢散步),吃的玩的倒不很在意。只说:“倒不大挑,只要味道不重的都成。”
也就这么两句了,接着又有拜寿的人来。寿礼都是提前送来的,这回是纯粹表明立场的。不一时屋里就坐满了人,信郡王福晋虽是晚辈,其夫爵最高,与博尔济吉特氏对坐,余者拿捏着身份都坐了。
信郡王福晋看到了淑嘉也问:“这是哪家的孩子,看着倒眼生。”多铎八子,子又有子,还不止一个,这些人再繁衍下去,认不全人是很正常的。信郡王福晋心里只是纳闷儿,这小姑娘看起来倒有些气度,家教应该很好,见过了应该记住的。
博尔济吉特氏道:“这你倒不知道了?这是三格格的孙女儿。”信郡王福晋算一算年龄辈份,马上反应了过来,对西鲁特氏嗔道:“有这么好的姑娘倒藏在家里,叫我们现在才见着。”顺手卸了只镯子下来,权作见面礼。
在太皇太后丧期里,衣裳首饰都是从简从素的,是以信郡王福晋说:“不值什么,拿去玩罢,日后见了再补礼。时候不巧,可别在意。”
淑嘉笑着接了,一眼扫过去,虽是简朴首饰,也是挑着所带纹饰最繁复的给。听信郡王福晋发话了,道:“我只领您的情,可不看东西贵重不贵重。不管是什么,也是您疼我呢。”本就是在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不是?
信郡王福晋大乐:“哎哟,这丫头嘴可真甜。”
屋中众妇人齐夸小姑娘大方,西鲁特氏心里得意,面带微笑。
寿星一个眼色使下去,府中管事麻利地跑去为信郡王福晋备的了正常体面的礼物,博尔济吉特氏自己的也拿来了。博尔济吉特氏作为主人家,拉着淑嘉的手,一一给她介绍其余的女眷们——大部分人的丈夫都是黄带子。来之前西鲁特氏特意给她又恶补了一回亲戚关系图,淑嘉对比着人名,开始记人脸。
淑嘉开始被围观。一是本身看着讨喜,再者寿星和位份最高者也都表现出了喜欢,大家更要借题发挥。多铎幼子费扬古妻兆佳氏听说淑嘉自己已经能做不少针线,就问淑嘉带的荷包是不是自己做的。
淑嘉道:“闲着没事儿做着玩的。”兆佳氏要来细细看着道:“哎呀,这针脚可真是又匀又密呢。”说完亲自给她系了回去,女眷们开始讨论时兴的绣花样子了。
这些女人实在是太闲了,说起话来也是天南地北地扯。说绣花的样子又扯到察尼家针线上有个手艺不错的,扎克度继妻宜特墨氏道:“可惜四嫂去奉天了,今儿没能过来。”察尼是多铎第四子。
这下可好了,从察尼由原来的左宗正到三藩期间有所作为,战后又被清算,最后变成奉天将军八卦起。居然又扯到现在的朝政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