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已经无数次被时人的创造力所震撼,天才的创造性一直存在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骨血里,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破土而出、茁壮成长。他们不需要导师,只需要一个不那么苛刻的环境,自然就会有挑战你想象力的发明创造出来,他们自我解放思想的广度和深度足以令穿越者汗颜。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需要一个束缚得不那么紧的环境而已。
自从接触了朝政,淑嘉就越发小心谨慎,知道决定不是可以随便做出来的。哪怕在涉及到广泛开设蒙学的问题上,她也只是小心地迈出了一小步,还是仅限于在旗男童的。再想普及义务教育,她也得顾及实际国情。
胤礽就没有这个顾忌了,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学校随着八旗的“扩招”而建立了起来。甚而至于,他还在京师设立了一所专门的语言学校,兼习对外关系。他的案头还有一份更加庞大的、在外国范围内推行义务的蒙学教育的计划。
国家现在有钱,很有钱,源源不断的银、铜运往国内,刺激了国人的神经。对外扩张的呼声日益高涨,不少人开始怀念起年羹尧来,要是这个家伙还在两广任上就好了,可以接着往前推进啊!
对外战争的进行,与“外籍友人”的不断接触,使得“国家”的概念更接近于后世的定义,也让国籍这名义的定义更加明晰。诚如淑嘉所想,民族矛盾被国家竞争间的矛盾所淡化,否则,胤礽不会放开了“开启”民智了——面对一些只想着造他的反的人,实施愚民政策都来不及了。
淑嘉从没想到过,前进的步子可以迈得这样大。不但是政府的政策,还有真正推动社会进步的,来自整个社会的变化。
在淑嘉的空想里,想要发展,需要有市场、劳动力、资本,后两样本国是不缺的,但是缺乏市场。虽然与欧洲国家有了直接的商贸往来,但是……此时的欧洲市场并不很大、人口也不是很多,欧洲人自己也在拓展市场,非洲的发展程度也不高……
她却忘了,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才是世界上最令人垂涎的市场!货币的涌入,刺激了消费,也刺激了生产。必须得承认,此时的中国,它的各种产品的质量是站在世界顶尖的。
而且,国人极具模仿、创新能力,擅长“拿来主义”。咳咳,就是山寨……能造出目前世界上最精致的机械的国家,对于流行事物进行流水线式地普及推广是件不太困难的事情。
物美而价廉,极大地拓展了国内市场。人们开始习惯买一些别人生产的质量更好的东西,而不是事事都要自己动手——某些比较精致的东西,自己动手还费时费力,有那个闲情逸志,做一点自己擅长生产的东西更划算。
当人们不再满足于自给自足的时候,商品化的时代渐渐浸入人们的生活。
这个世界似乎总是在刺激着穿越者的神经,不但是在好的方面,在坏的方面也是一样。
比如兼并,比如大面积种植经济作物而放弃了种植粮食作物,又比如某些人奢侈的生活方式。
胤礽非常头疼!秉承着一惯的行为方式,他老人家直接下令,强制要求凡有田地的,必须保证六成的土地用来种粮。而奢侈之风,却是他三令五申而止不住的事情了。
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腥的,在南洋是以强制移民的面目出现,在本土,就是兼并与破坏。对欧贸易的发展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刺激了本土纺织业的发展,中国的丝绸是极受欢迎的商品。能与丝绸相媲美的,就是瓷器了。
众所周知,烧瓷是挺破坏环境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生产力不太高、技术不太发达而又要大量生产的时候。砍树、采土,浓烟蔽日……
御史一本参上,引起朝中轩然大波。
中国本就有不焚林而猎、不竭泽而渔的光荣传统,这一本在义理上极站得住脚,从而引起了朝上的又一场大论战。
也有在正人君子看来有伤风化的坏事出现:女子开始抛头露面了。又有御史上本:请求禁止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出现,大量雇佣女工容易出奸案。
与此同时,还有一份上书摆到了御案之前,请求禁女子缠足。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谈起,说到缠足是“效李后主亡国之余风”,又比出历代史书里的《五行志》所记载的各种妖异征兆。连有人穿了件奇怪的、与众不同的衣服都要说成是不好的兆头,称为“服妖”,当成妖怪的一种,何况这种残害人类肢体的举动?引经据典,文词犀利。
又有要求朝廷严令婚姻制度的,要求在旗人里也要重申:必须严格执行男子年不满四十不许纳妾的规定,擅自纳仆役下女为妾的要受罚。妾生子的地位必须再降低,婢生子与外室子在分家的时候更是无法与婚生子分得同样的家产。
朝上吵作一团,热闹得有些过了头了。
在开发南洋、发展工商业中获利的新贵派主要是后两个问题的支持者,他们认为:应该让女子“恢复自然”,必须限制纳妾。
这都是为了让妇女也成为劳动力。纺织女工,纺织总是与女工联系在一起的。 女人都让你们打断了脚锁在家里、当成小老婆拘在家里,咱们到哪里找人干活去?
固守传统的人则是支持前两样提案,觉得新贵们太过急功近利,吃祖宗饭、断子孙粮,不是长久发展之计。男女有别,阴阳有道,怎么能够放女人处跑呢?
两派吵得稀里糊涂,老夫子们大骂新贵:“伤风败俗。你儿子可还不到四十,已经纳了三房小妾了,你就会说别人!”
新贵们也把老夫子们恨得牙痒痒:“自己穷酸,偏要挡人财路。”
两下的论战一直打到了邸报上,笔战打得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