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周虽做了窝囊事,但薛家毕竟是他母家,总归不能事事逆着。他本想着将薛平周抓来的学子们关上一阵子去去戾气后再放了,安抚一下的同时将谢松雪召回参加殿试,借此保住薛平周的官职。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正当高靖南准备宣布放了他们的时候,被抓的学子中有个叫陈敬如的极为刚烈,竟于一头撞死在了狱中。
苦主谢松雪被遭了暗杀至今下落不明,无辜之人又惨死狱中,这下事情便发展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了。
高靖南阴沉着脸,他已经答应了太后定保住薛平周的官职,之前态度已经够明显了,没想到陆知尧如此死脑筋,还要硬提此事。
“陈敬如的家人已安抚妥当不再追究,其余举子皆已放了,还提此事作甚!”
“陛下!”陆知尧却不退让,“银两堵得了陈敬如家人之口,却堵不了悠悠众口,现下谢举人还不知所踪,还望薛大人尽快将人交出来,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薛平周满头是汗地,慌忙出来跪下,
“皇上,臣是真的不知道谢松雪现下在哪儿啊!”
“呵,究竟是不知在哪儿,还是明知去向却交不出来啊!”陆知尧咄咄逼人,笃定谢松雪已经遇害。
“陆大人此言是要给薛某定罪不成!”
两人眼看要在朝堂之上吵起来,高靖南愈加烦躁起来,正打算将二人喝止,在上朝时本应关闭着的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始开启。
殿中人俱是一惊,眼看着一道阳光越来越宽,一个身影正站在其中,金色铺满全身,曜得殿内众人不由地都眯起了双眼,
“陆大人既然不敢说,那就由老臣来说。”这声音虽已见老却依旧中气十足。
高靖南一怔,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内心忽地升起了一阵不安,却依旧客气道,
“黄相身体可好,今日怎突然来上朝了。”
“老臣今日乃是来弹劾一个人的。”
薛平周闻言腿肚子都开始发颤了,若是黄铮易前来弹劾他,那皇上定是要给个说法的。
“老臣要弹劾的这个人,正是当今圣上。”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高靖南心头一震,登时便怒不可遏,
“黄铮易,你大胆!”
“第一桩,便是这会试舞弊,不顾律法擅自削了谢松雪举人头衔,抹了他会试成绩,更甚者竟为了掩饰罪行而将其刺杀。”黄铮易像是没看到高靖南狠厉的目光一般,依旧淡定如松,
“此事本可以挽回,但皇上执意包庇外戚,终惹了众怒,共伤四十六人,入狱十三人,致死一人。”
黄铮易目光灼灼直瞪向薛平周,
“而罪魁祸首至今仍高高地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逍遥自在。”
“这第二桩,乃是不顾百姓疾苦,执意调高税收与盐价以供国库,皇上执政如此粗率,导致私盐泛滥奸商赚得盆满钵满,百姓却买不起物吃不起盐,过得苦不堪言,甚至多地已有暴乱之相,这皇上可知道?!”
高靖南一震,惊讶地看向黄铮易,这他确实不知,但稍加一想便可知道,定是地方官员刻意瞒报,他此刻突觉得耳边有些轰鸣,双目扫过众人,有恐惧的,有惊异的,有愤怒的,也有极力缩在人后企图隐住身形的。
而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其中有小半数,面色竟无太大变化,
他们中有人……早就知道!
“第三桩,齐地大旱,齐王连上四道奏折请求赈灾,皇上置若罔闻故意拖延,甚至派人前去煽动灾民暴乱,致使齐地尸殍遍野如人间炼狱,如此行事妄为帝王!”
黄铮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明就里之人可以说是用惊恐的目光看向他,高靖南已气得浑身发抖,手重重地拍向龙椅,
“来人!黄相年事已高,胡言乱语,将其带下去!”
“皇上是想堵住老臣之口吗?”黄铮易丝毫不慌,直直地看向高高在上的高靖南,此刻所有人都已察觉出不对,皇上已叫人将黄相拉下去,可话音已落,却无一人上前。
高靖南的冷汗倏地下来了,他已意识到黄铮易敢在早朝之时这样直接发难,定是有所准备,可他目的究竟何在,高靖南竟猜不出。
“第四桩,皇上亲小人远贤臣,身边亲近之人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心怀报国之人抱憾而归,却让不学无识,歪门邪道之人在朝为官,如白蚁蠹堤,一触即溃!”
黄铮易仍好好地站在朝堂正中,他突然抬眼看了龙椅之上脸色已经青白的高靖南,
“还有一桩,比起老臣有个人更合适讲。”
“这第五桩,便是勾结外戚夜屠皇宫,逼迫先皇写下传位昭书,而后将太子一家戕害!”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高靖南惊得是肝胆俱裂,从龙椅上直接站起,眼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殿内,身后跟着的一人更是让他差点儿失声惊呼,居然是萧念亭!
未经传召,郡王不可擅自进京,这是祖制,更是纲常!
可他高长风居然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出现在勤政殿,出现在了早朝的大殿之中,身后跟着的更是他极为亲信,掌握着京城与皇宫守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