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宏成的眼光一闪,笑着扭头咽下最后一口。急不可耐地道:“还能说什么,只一句:大人的事关小孩屁事。”
宁宥笑,但看见郝聿怀走过来,有一丝犹豫的样子,她忙伸出手,先管住儿子。等儿子走近,她笑道:“班长一看短信就知道是你发的,因为大人发这种消息肯定写上航班号。飞机经常误点,而且有可能同一地飞来的飞机降落在不同航站楼,甚至不同机场,只写到达时间会让接机的人不知所措。”
郝聿怀本来见了简宏成就尴尬,伸手爬几下算是打过招呼,便躲到妈妈身后,大声算账:“妈妈,买这些吃的一共花了三十五块,这笔钱得你出,是家庭正常吃喝支出。”
简宏成听了笑,“车上去结账吧。我们这边走。行李我来拿。”
母子跟着简宏成上车。简宏成放好行李,回到驾驶室,从脚底下的包里拿出五叠钱交给宁宥,“简敏敏给你的赔偿金。”
宁宥一愣,接了钱,却放到前面仪表台上。“理由?”
简宏成道:“正要跟你说,简敏敏这次的表现让我吃惊,也很有感受。她不是取保吗,决定不上诉后,执行期一到就去报到坐牢。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上海连夜赶过去送送她,顺便带上我妈。我考虑到坐牢之前肯定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们作为家人适当给她点温暖,她会感受强烈。再说,有个小心思我一直没说出来。因为你的原因,简敏敏那个案子我没额外使劲,只打算交给法院公平裁决,才会有一年半的结果,这次去送她也算是表示一下歉意。直接去你家,还是先去吃个宵夜?明天周末,今天晚点儿也没什么。”
宁宥回头向儿子征求意见,“灰灰呢?”
“你去哪儿我也跟哪儿。”
宁宥道:“行。吃宵夜去吧。班长你继续说。”
简宏成开着车,继续道:“但其实我也没怎么展示亲人的温暖,简敏敏多疑,没法跟她……”
“那封给赵总的信,你问她没有?”
“没问。我跟她几乎是三言两语就被她赶出来了。她说,跟我的姐弟关系,事到如今裂痕不可能弥补,那么别假装还是姐弟,以后做个熟人罢了。跟我妈也是类似态度,没感情,有厌恶,不愿见面,别假惺惺。至于过去对你对我造成的巨大伤害,她说她做人愿赌服输,她做的,她担当,但说到道歉,什么都得照顺序来,谁先作恶,谁先道歉,完了才轮到她。所以她自觉给你五万赔偿,但她这意思是没道歉。我忽然有些赞赏她的态度,才收下她给的五万,转交给你。我觉得你可以收下。”
宁宥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回头看儿子,见儿子瞪着大眼睛,就问:“灰灰听懂了吗?”
郝聿怀摇摇头,可忍不住道:“你跟你弟也别假装姐弟了。”
简宏成赞了一句,“灰灰旁观者清。我当时也想到你和宁恕,我很怀疑哪天宁恕平心静气了,最终也是抛给你这么个结果。”
宁宥道:“可问题我跟宁恕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哪像简敏敏对你几乎是动刀动枪逼得你有家无回。宁恕跟我交恶根本是找不到确切理由,让我怎么对症下药?只有我大量对他付出,他还我人情债都来不及呢,怎么反而他先对我发难?哎哟……”
“想到了?”
“不是,忘了你是路盲。开嘉兴去了。”
“简敏敏的做法看来也震撼到你。”
“是啊。她明火执仗表明不做君子,也厌恶做伪君子,我听了反而心虚万分。”
“我也是。她拿一张银行卡给我,委托我帮付保姆工资和给你的五万。我跑出门立刻找银行验证,验证证明卡里确实有钱,我顿时觉得自己够伪君子。我再回想她的态度。大家都是成年人,聪明人,谁又看不出谁的小算盘呢。以后不如有私心,有想法,还是大大方方亮出来,有委屈也直接砸回去。更直接,更爽快。”
………
宁宥笑道:“别‘我也是’啦。你从来不怕告诉所有人:老子就这么说这么做;老子就是这德性,听你还是听我;老子不改,您看着办;老子是个狠角色,顺我者昌……”
简宏成听了第一个“老子”就笑出声来,一路伴奏一样,但忍不住唧唧哼哼地道:“我这么厚道的人。”
宁宥都不需要扭头检查,便吩咐儿子:“系上安全带。”
“那你们讲重点儿,否则我听不见。”
简宏成道:“灰灰你吃什么,这么香。”
“炸鸡块。你要吃吗?”
“就等你这句话,哈哈。来一块。”简宏成伸出右手,郝聿怀捡出一块鸡块放到简宏成两枚手指间。两人配合完成一次交接。
宁宥一声不响看着,黑暗中微微一笑。
简宏成吃完,道:“宁宥你找个地方指挥我下去,我们得转回市区。晚上走小路会迷路。”
宁宥道:“你明后天有没有要紧事?”
简宏成道:“最近家里事多,荒废不少工作,本来明天打算加班。后天跟人约了爬山。不过都不是最要紧。”言下之意,看来你有需要,我当然什么都可以为你推掉。
宁宥笑道:“你真没觉得两边的风景有些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