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终究只是声色感官、七情六欲的奴役犬马?
我突然觉得再也忍受不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拨开拥挤的人群与吵杂的重音、眩目的灯光,我趴在男厕所里
的马桶旁边开始不停地呕吐。我吐了一次又一次。我和着泪水与鼻涕地把肚里连带黄汤、胃液、杂七杂八的
所有给掏空、呕尽。一次又一次,我的喉、胃、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再重覆恶心、上传、吐出的感觉与动作。
在呕吐的过程里,我突然有些微地一点点的明白,存在於我身心里纠葛交缠的情欲与理智其实是有时完全独
立却又免不了相互牵连的两个部份。它们构成了我。当我的肉体进行不断地呕吐,我的理智却略带嘲笑地冷
眼旁观这一刻正在进行的一切,但是它免不了地却又希望「我」能赶快终止这麽一个动作,不要吐得自己一
身七七八八的肮脏、恶臭。只是它终止不了我的行动。就像跟女孩Zuo爱时,我自觉另一个我,人们名之为
「灵魂」的东西会躲在镜子里面或是飘浮在天花板上进行理性冷酷的观察一样,它只能嘴带嘲笑与不屑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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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旁观,但却不一定有阻止天花板底下正在进行的事情的勇气与能力。充其量,我的灵魂或者名之为理性的
东西只是情欲感官的另一个沉默的共犯。想到这里,我自然而然地停止了呕吐。不为什麽,就是突然间不再
呕吐。我顺手拉下马桶盖边的握柄把一切都给冲到海里。
推开马桶隔间的门。我走到镜子前,开始梳洗。
我望了望镜中的自己。荒唐而憔悴。眼睛周遭红红的包括眼球表面的血丝若隐若现,看起来就是一副刚哭过
的样子,眼袋更浮肿了,鼻头也红红的。天知道刚刚那个算不算是哭。我伸手摸了摸镜中下巴的胡须,胡根
没刮乾净似地传来一阵阵手掌心上的刺痛。我双手用力地抚捏了几下脸孔,彷佛想抹去些什麽或许是那些清
明的理性与它那略带冷酷嘲笑的嘴角。我再定神望了望镜中的自己。我仔细地端详。瞳孔仍是那般地深邃。
高挺的鼻子,紧抿着不失丰润的双唇,配上入髯的剑眉。那原本应该是一张如何地充满英气、有着一种天不
怕地不怕,属於初生之犊特有年轻气息、生意盎然的脸孔,如今看来却只觉得耽迷声色之乐、世故圆熟,失
去了年轻人该有的纯真与稚气。那些被我视为幼稚、不成熟、笨拙而早已被我给抛弃了的东西。其中或许包
括了追求生命中某些事物的热情与坚持。
我俯下腰,打开龙头,用手掬了些水往脸上泼。双手甩了甩,我顺手抽了张面纸把脸给擦乾,也把手给抹抹
。接着把手上的纸糊轻轻地一丢,一个完美的弧线之後,它落在墙角不起眼的垃圾桶里,就像丢弃了一切我
决定了它们对我来说不再具有任何意义,没有必要再予以保留的东西一样。
推开男厕的门,漫天奔腾、五光十色的音光、声色、烟味以及香水味再度往我的脸上袭来,那是怎麽样的一
种诱惑与迷网注定了我的灵魂与精神要在这里面蚀骨、销魂,却没有一丝丝抵抗的能力。我再度步入了这不
夜放荡的十里洋场,或者说,我从刚刚到现在从来没走出去过。
这样子的夜,这样子的场景每次总是让我有很大的感触。
望着台上台下疯狂迷乱、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我,脑子里却常常是在想着,唉,末世纪人们的逸乐程度就
是这个样子了。想想被火山飞灰掩没两千年的罗马古城,在完全败落前岂不正是荒淫、奢靡到最高峰的时候
?这个贪婪之岛不知何时即将沉没,只因为原本美丽纯真的福尔摩沙已经负载不了岛上人民过多的欲望以及
包含在假道学面具下心底深处丑恶的怒吼,交集转化而成为功利人们你争我夺、你来我往的文明游戏。杯光
交错的颓靡放浪、满室逸乐之外,中共福洲机场的战斗机正准备再丢几颗鸡蛋过来,全台北市的计程车在晚
上斗殴,青少年小孩飙车砍人,正是当时前几周紧张的气氛,而我却仍只能纵情声色、甘为犬马的任自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