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而言,修行者都是一个陌生而又难以理解的词汇。现今,末法时代,真正的修行者可谓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不,怕是十万中也无一。
将官虽然粗鄙,但好歹也是个统领几千人的偏将,混到而今的层次,对于修行者之事,自然有些了解。
从某种意义上讲,修行者的介入让战争变得更为复杂。一只弱小的军队,若是能够得到修行者的支持,未尝不能以弱胜强。
那些强大势力,无论是八大家族,还是绿林、赤霄军,背后总是有着修行者的影子;就连当日席卷关东的黄襄军,也仰仗于卫獠、卫贤两位大能。
将官所在的义军队伍叫做青痕军。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刚起事时,凡参与者都要用蘸着墨水的刀子在脸上刻痕;后来因为这个仪式太痛了些,招不到多少兵,索性就废止了。现在他们区分与其他义军的标识,便是腰间的一条青布长条。
青痕军乃是昔日强盛一时的绿林军的一部小分支,由于绿林军内部分化,相互倾轧,他们的日子过的不怎么好,一直蜷缩在青州北部打游击;近来,局势大变,他们闻风而动,想要在混乱之中谋求一丝发展。
平心而论,青痕军的运气是真的不错,刚动身没多久就遇到了辽州霸主“赤霄军”与青州“涿水联军”的火并,他们自然没资格参战,但战后的劫掠清场却也是不可忽视的横财。
战争的结局正是青痕军最乐意看到的,“赤霄军”与“涿水联军”交战月余,几乎全灭!
数十万人的物资补给全都成了摆在逝水边,伸手可及之物,恰似那扔在路边的银子,躺在床上的娇女,好生惹人心动。
青痕军哪里禁得住诱惑。在派出几波探子后,再也按耐不住,收拾了几千人马前去打扫战场,收获劫掠。
本来,红巾军技高一筹,以战争物资为饵,眼看就要重创青痕,哪料到半途竟遇上了一具奇异的“死尸”;砍一刀,竟然迸发出璀璨金光,不但崩死了数百军士,还让青痕军占据主动,反败为胜!
他奶奶的,这找谁说理去?
“怎么处置呢?”将官捏着胡子,围着“死尸”来回转圈。在他看来,这“修行者”八成是受了重伤,还在恢复之中;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其价值发挥到最大。
直接呈给主帅?
将官摇了摇头,那样他所能得到的,无非只是百两赏银,也许还会更少。况且,他早就有了叛逃的想法,认为跟着青痕军得不偿失、凶多吉少。
“我是不是可以将这‘修行者’当成一份礼物,当作一块跳板?”
将官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正所谓鸟择良木而栖,人择贤主而从,关东大了去了,随着“赤霄军”与“涿水联军”的覆灭,新的霸主,马上就会脱颖而出。
樊川军!
将官眼目一凝,心中顷刻有了决断。樊川军本就威震灵州,现在辽州霸主“赤霄”与青州最大的势力“涿水联军”双双夭折,那么,樊川军理所应当成了这关东之地的最大,成为了义军诸部的巅峰!
事实上,据他所知,樊川军借“赤霄”与“涿水联军”交战之际,已经入侵青州,现在,半壁青州已落入樊川之手。
“青痕军,呵呵。”将官冷笑两声,只会躲在暗处捡便宜的青痕军如何能是樊川军的对手?其以后的下场自然可以预见,要么被樊川军剿灭,要么被吞并!
以义军一贯的行事风格,投降不过家常便饭,既然迟早要降,何不尽早投诚,奉上重利,占好座次呢?
将官下了决心,收起长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修行者大人’磕头啊!”将官回首怒喝,数千义军先是一愣,而后齐齐跪下,同声高呼:“叩见修行者大人!”
“这”小姜躲在深草中,看得惊了。对于“修行者”三字,他是闻所未闻,但看到千人齐拜,不由得就想到了庙里的神像。此刻,在他的心中,“死尸”的分量无疑更重了几分,“修行者”这个称谓,也和“神仙”划上了等号。
“仙人!”将官起身后,仍旧对着“死尸”抱拳低首。他早年曾在绿林军中服役,有幸接触过修行者;在他的记忆中,所谓“修行者”,无一不是倨傲之辈,最喜听别人称他们为“仙人”。
“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穷乡僻壤辱了仙人您的身子。属下斗胆冒犯,将您老人家移至他处,万望不要见怪。”将官的姿态摆的很低,言辞之恭顺让人不敢相信,与之前的嚣张跋扈,简直判若两人。
“完了,神仙大人要被掳走了!”小姜攥着拳头,双眼通红,万分急切。他激动了好久,最终还是泄气,无可奈何。
一个十五六岁、重不过百的瘦弱少年,如何能敌得过数以千计的虎狼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