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我这么个残花败柳,哪配得上您的英明神武?您的皇后自要选个端庄贤德的名门淑女,选我这个以色侍人、困在笼中的禁脔,岂非叫天下人笑话?”
“阿妩!”他语调冷下,捏紧她的手指:“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本来就是,实话还不让说……”
“你若再说,朕现下就命人杀了楚明诚。”
李妩错愕:“你杀他作甚?”
“当年若不是他乘人之危,你怎会委身于他?”裴青玄眼含戾气:“他早就该死。”
李妩一怔,无法苟同他这强盗逻辑,但又怕他一时激愤,无辜带累楚明诚,只好道:“成,我不说那种话。但我也不会嫁你,当你的皇后。”
裴青玄蹙眉:“为何?”
李妩笑了,饧眼看他:“你真想知道?”
裴青玄抿唇不语,她这口吻,足以说明她接下来的话并不会中听。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知道刀子往何处插,能叫对方最痛。
“无论你愿不愿意,这枚凤印只属于你。”
他强硬地将凤印塞到她的手中,语气不容置喙:“册封吉日,朕会选定。”
说罢,不等她反应,他起身离去。
“裴青玄!”
榻边传来娇叱声,他脚步一顿,到底还是回了头。
下一刻,便见一道金影砸来,他一时不防,生生受了那一击。
尖利刺痛袭上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涌下,眼前好似被罩上一层朦胧鲜艳的红纱。
他隔着那片红色看着她愕然心虚又转而冷漠的神情,鬼使神差想起上半年,她一袭红袍坐在紫宸宫寝殿等他的样子。
那一片鲜艳的红,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
“收回你的凤印,我才不稀罕。”
李妩掐紧手指,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他涌血的额角,语气冰冷:“想到和你这样的疯子结为夫妻,我就恶心!我不会嫁你,便是你一意孤行办什么册封礼,最多我一头撞死在殿前柱子上,叫你的婚仪成为后世笑柄。你记住了,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恶心。
她说,与他结为夫妻,她觉着恶心。
裴青玄嘴角扯了扯,他就说了,她总知道如何才能最伤他的心。
静了许久,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凤印,上头还沾了些许鲜血,他抬袖擦好,收起。
李妩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面上虽一片镇定,心下仍有些惴惴。
好在他并未朝她发难,甚至一声斥责也没有,揣着凤印就离开这座金笼。
这样的平静,叫李妩不安起来,他定然是生气了,可为何这般冷静?
忧心忡忡想了一阵,最后注意力都被地上那滴不知何时落下的血迹所吸引。
鲜红一滴血,凿花地砖上格外刺眼。
她告诉自己别去在意,但事实上,无法全然不在意——
大慈恩寺的那盏长明灯前,她曾长跪过无数次,也无数次发愿,祈求菩萨保佑他无病无灾,平安归来。
他刚离开长安那半年,她好几次梦到他死于非命,她从梦里惊醒,偷偷哭湿了枕头。
她曾是那样害怕他受伤,害怕他丢了性命。
可现在。李妩低头看自己的手,长睫轻颤,黑眸一片痛苦的茫然。
她与他,为何会变成这般?
永熙二年十二月初,皇帝下旨选秀。
永熙二年十二月底,小官之女沈雯君入选,册为四妃之首,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