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亲自去跟寺庙的管理人员借了铲子,回来后把铲子递给韩远径。程植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韩远径一接过铲子,程植就把李乐桐往后一推,小声说:“你站一边儿去。”然后从旁边的扫帚上折下一个竹枝,把蛇高高挑起。
韩远径一声不吭的在墙角的一棵树下挖着土,程植用扫把枝挑着蛇颠儿颠儿地往那儿走。韩远径才一住手,程植手一扬,“哎哎”了两声,扫把枝上的蛇从空中落下,斜擦着韩远径的脸落到了地上,把李乐桐惊得叫了一声。
韩远径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怒,“你这是干什么?”
程植嬉皮笑脸,“不好意思啊,韩师兄,刚才没稳住,重来重来。”
韩远径点了点头,掸了掸蛇刚才蹭过的衣服,人往后退了一步,“那你请。”
程植却不动了,“韩师兄,既然是你老丈人提议的,我们这些外人也就是个见证,要不,你把这蛇埋进去?”
韩远径一声不吭,拿起铁锹,把身上沾了土已经面目全非的蛇铲起,小心的放到坑内,然后又把土填好,拿起铁锹,回到老者身边,“埋好了。”
老者点了点头,看看程植笑着说:“年轻人,人不错,但戾气好像有点重。”
程植也笑道:“没办法,骨头硬的人,都有点臭脾气。”然后拉起李乐桐,冲着韩远径点点头,“韩师兄,我和乐桐先走了。等我们结婚时,给你发喜帖,你可要赏光啊!”
上了车,李乐桐就瘫坐在椅子上。程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往后看,看到韩远径也出了门,便从他的CD中挑出一张,把音乐开到最大,一踩油门,从韩远径面前,以足够大的声音放着“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花”风驰电掣而过。
跑了一阵儿,李乐桐说:“行了行了,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你快别放了,哪儿弄得这么恶俗的歌儿?一首比一首恶!”
程植在音乐声里暴喊:“这叫情趣!你懂吗?作恶也是一种表演。哈哈哈。”
李乐桐不置可否,她知道程植是为她出气,可看他捉弄了韩远径,好像她非但不高兴,反倒心里有些难过,有些堵,有些痛,有点想哭。
一曲放完,程植关了音响,他的心情大好,吹着口哨开着车。李乐桐的手机来了短信,打开,是韩远径的。
“桐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和他在一起的。”
正在发愣,程植伸过头来,“谁的短信?韩师兄?气吐血了吧?”
李乐桐把手机竖起,给程植看。程植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抢过来,“让我回。”
李乐桐听之任之,回和不回,有什么关系呢?当她亲眼看到韩远径和徐铁成站在一起,对徐铁成的话言听计从时,她觉得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和韩远径是真真切切的两个世界的人。她甚至对徐铁成有一种莫名的畏惧。而这种畏惧,和她以前在恒远做普通职员看徐总的畏惧,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那个小石头,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却永远离开了她。
程植在笑,“乐桐,听着啊:‘韩师兄,话说得不错,只是不够狠,我听了非但不抖,反倒如沐春风。作为一个男人,我对你软骨头王八蛋的行径深表同情。你丫那么有本事,别贴着女人的裙子边儿认钱作父啊。你连我的鄙视都得不到,我的鄙视只到地平线,而你显然就是那深渊里的王八,不在地上生灵的范围内。’乐桐,怎么样?我发了啊?”
李乐桐哼了声,“废话真多,发吧。”
程植以点炸药包的气概使劲按了发送键,意犹未尽的把手机还给李乐桐,“一会儿他如果回短信,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李乐桐又哼了声,“放心吧。他不会回的。”韩远径从来不和人斗嘴吵架,他要做什么,只是说一遍,然后就开始做。
只是,他能做什么呢?李乐桐的心里沉甸甸的。
韩远径真的没有回短信,搞得程植有点失落,“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
“他就那样。”李乐桐心口压得慌,跟人说说他,好像能好点儿,“我们俩刚出来租房子时,有一次挨了房东的欺负。房子巨破,临走时还非说我们弄坏了她的东西,扣了我们一个月的押金不给。房东是本地人,一个中年妇女,又打不得。当时韩远径气坏了,和她理论了几句,她就说韩远径欺负她,要找居委会。那些破东西本来就是破的,也根本说不清。我怕韩远径气不过,结果没想到他却一言不发的拉着我走了。过了几天,韩远径告诉我,他把那妇女的车玻璃全给砸了。”
程植给唬了一下,“不是真的吧?”
李乐桐不理他,“韩远径就是这么个人。不声不响,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程植想了半天,“这么说起来,我对韩师兄忽然有点感情复杂了,他和我想的那种人也不完全一样。”
李乐桐没有说话。韩远径是一个很难形容的人,看起来脾气温和,却志向远大。
“哎,他不会砸我的车玻璃吧?”
李乐桐斜了他一眼,“应该不会,但他可能把你脸上划花。”
程植给唬了一下,对着后视镜看了一下自己的脸,“也行,长这么帅,其实没什么意思。”